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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老诗骨李不嫁,我能忍住疼痛 像片阿司匹林

头条诗人89期|湖南老诗骨李不嫁,我能忍住疼痛 像片阿司匹林

李不嫁,男性公民,六零后湘人,因其诗作的特立独行而被称为湖南的老诗骨。

菩萨的外套

访寺庙,一定要趁人少的时候

风过回廊,老和尚打盹,日影斜斜上墙

诸位菩萨也眯缝着眼睛

被不紧不慢的烟火,熏得昏昏欲睡

那一身外套,年深日久,有点旧,有点脏

如果你是一个好心人

帮她们脱下来,好好洗一洗

她们洁净了你才得洁净

如果你是一个不安好心的人

敬请转身,赤裸裸的菩萨们,这时候羞于见人

松树的风格

从石头里长出的

必得朝石头里扎下根去

死死地,咬定悬崖,容不得半点松懈

因此它的躯干如盔甲,片片裂开那

深渊边展翅飞翔的痛苦

这峰回路转的一生,谁又曾

在高危处站过一分钟

挺立起铮铮铁骨

一任刀砍斧斫,而不动魄,而不惊心

我们终究是命运的败笔

但在任何一棵松树下

我都会一打躬,一作揖,道一声好兄弟

迁坟记

在地里睡了这么久

竟还能造福子孙

给他们挣得一笔补偿金

这是至死也想不到的

一身筋骨睡累了,睡得散架了

还能活动活动,

和喧哗的尘世打个照面

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再次入土为安,仪式就像二婚

有些简洁但也不失体面

那些无主的墓就沒这么幸运了

因为无人认领

只得任由推土机来回碾压

翻起的白骨有时卡住了履带,似乎还想硬扛一把

纳西族

他们有文字

有外人无法听懂的语言

他们有自己的信仰

神,守护在高高的雪山上

眷恋着村庄,云朵的旨意连孩童也明白

……我尊重这样的民族

他们是极少数,但历经千百年

仍恪守传统,从不与那结下世仇的异族人

通婚,或通商

我相信一个人写诗久了,一定会深有同感

在与一个纳西族男人相谈后

久久无法释怀

生存与繁衍,不在于我们的话语

有多少人懂;我们信奉的,不在于有多少人信奉

一种教育

在我童年的时候

奶奶告诉我

隔壁的地主是仇人

他家住着大院子,他家种着好田地

他家牛马强壮,看门的狗也特别凶残

他家的女人天天穿新衣

令我羞惭得不敢多看;他家的孩子兜满零食

我只能偷偷咽口水

奶奶曾经警告

——咱饿死,也不去他家借一粒米

她的眼里燃烧着仇恨,永不熄灭的火焰

眼见他家楼塌了,我们跟着她高兴

眼见他家老太爷病重,我们跟着她无比开心

昌耀墓前

我已经不年轻了,也就是说

我的膝盖老化严重

这一跪,要费很大的力气

才能从尘埃里站起

而普天下的黄土都是腥的

桃花源里可耕田哪,但我不跪你

我从未屈膝的大半生

不跪天,不跪地,也不跪皇帝

就像你坟山上的草木,被山火烧得乌黑

也还是相互搀扶着

各自开花结果,尤其是桃树

低矮、曲折,替我们吐出,人间的点点血迹

红 痣

在一堆鲜红的柿子里

我挑选带虫印的

这是秘诀:被虫子咬过的水果更甜

在同样姣好的面孔里

我选择你,因耳垂上那粒小小的痣

掩映在绿草丛中的红豆,夏夜神秘的星辰

完美固然令人欢喜

但一点点瑕疵,一点点不加掩饰的缺陷,更让我着迷

家谱

说到我祖上,也曾富过的

最近的三百年能人辈出

在清初,有一位老医生官至五品

掌管太医院。至雍正

又有一位担任文职京官

嘉庆年间,还有一位做到盐茶大使

那可是富甲一方啊。托他们庇荫

我李家世代未出过江洋大盗

也没有谁死于文字狱中

皇恩浩荡,他们用膝盖谢过了

新皇帝登基,他们山呼过万岁了

那么多繁体的名字隐没在家谱里

我每喊一个名字,必能听到应一声:咂!奴才在!

我忍住疼痛,像一片阿司匹林

是真的老了。远处的事物越看越清晰

眺望落日,总能揉出泪水

我不是真的哭泣,只是感觉眼里常含沙粒

有时候,我也不是真心想睡觉

但一坐下去,听着人间的杂音千篇一律

就忍不住眼皮沉重,而且,越是鼎沸越安稳

是真的老了!去年冬天在广西

我威胁同伴,谁吃狗肉就跟谁绝交

我不是动物保护主义者,

但曾经像狗一样屈辱,被呵斥,被棒杀

所不同的是,我能忍住疼痛,像一片阿司匹林

午夜的蝉鸣

午夜的蝉鸣像冤魂索命

一声长,一声短

吱呀吱呀,吱呀,吱呀,吱呀

那一身小小的盔甲

就是一只铁哨子。当它们加足马力

就像开动了国家宣传机器

无论你怎样抗拒

耳膜里只有这声浪凶猛鼓荡

这些蝉,这些泥土里蛰伏七年之久的蝉

这些黑暗中静待爆发的蝉

这些不惧高空作业的蝉,这些盲目、亢奋的蝉

这些从底层爬上去的群体,要将你掏空,成一只蝉蜕

答西藏友人书

我去不了那样的高度

我的肺活量,充其量如食素的小白兔

只适合低海拔运动

群峰并起的地方,只有牦牛才不会被憋死

我不来,因为高原反应

那种濒临窒息的苦闷

我早已尝过:被人强扭双手,将脑袋

按进注满脏水的浴缸

而我无力反抗

灼热的喉咙里垒满了石块

肺叶里灌满了水泥

昏昏沉沉的脑袋

像濒临炸裂

我若来,一定不亚于

遭第二次罪,吃第二茬苦,受第二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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