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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法师生母王凤玲:17岁嫁六旬老汉,死后葬礼上其子抚琴高唱

1905年3月10日(另说5月),王太夫人王凤玲在上海城南草堂辞别了人世,她死时,她此生唯一的儿子李叔同不在身边。当时,他正上街置办棺木。

人都说养儿防老,可王凤玲辛苦养大的儿子,却终究没能给她送终。

李叔同置办完棺木回到草堂时才知:母亲已经不在了。冲进母亲房间后,他带着无以名状的悲痛扑腾一声跪在了母亲床边。

“没有亲送母亲”,几乎成了弘一法师李叔同在俗时最大的遗憾。此后十多年里,每每讲起母亲去世时的情形,他的眼里都始终流露着未散的余哀。

王凤玲死前曾反复叮嘱儿子“自己想落叶归根”,于是,母亲死后,他便在料理相关的同时寻思着送母亲和早夭的儿子回天津的事宜。

清末时,天津和上海虽是极其相似的城市,且两地交通也都已很发达,但两地实际距离却有1000公里。这样的距离,光是人往来尚且就很不便,何况要带着灵柩前往?所以,为了护送母亲、儿子灵柩回天津,李叔同不得不做了大量的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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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法师李叔同

王凤玲过世的这年七月,李叔同将沪学会教务等事宜交给了好友许幻园,之后,他便带着妻子俞氏和李准、李端二子登上了护送母亲灵柩回天津的轮船。

按照当时的轮船行进速度,自上海前往天津这一路需要整整一星期,因为海上的风浪极大,所以他们这一路是极其艰险的。李叔同之子李准还因扛不住海风得了哮喘病,这个病后来竟一直未曾被治愈。

在船上的那些天,本就有些抑郁的李叔同心情更加低沉了。每当日落时分,他都独自一人站在船边沉思。而此间,他之所思所想无疑多与母亲王凤玲有关。

在李叔同的眼里,世间最悲苦者莫过于母亲这般的女子了。她在最好的年纪里被迫嫁给了当时已66岁的李叔同父亲李筱楼(李世珍),她过门时,花轿只能走偏门:因为,她只是个妾室。

作为妾室被娶进门的王凤玲是被作为“生养工具”娶进李家的,所以成婚那日,婚礼也相当简陋。这种种,王凤玲虽早已知情,可作为妙龄女子,真被如此草率迎娶,她心里难免落寞。

母亲当日的落寞,李叔同小小年纪时便察觉到了,因为母亲在跟他讲起新婚时的种种时,脸上有一抹化不开的哀愁。

封建旧时代的女子,几乎少有能把控自己命运者,所以,王凤玲的命运乃是当时多数女人的共同命运。

王凤玲嫁入的李家是津门当地的豪门望族,她的丈夫李筱楼早年考进进士并担任过吏部主事,辞官后,他开始经营盐业、银钱业,且事业蒸蒸日上。

李筱楼是个善良的商人,挣钱后,他经常做一些慈善,他曾兴办了义学供贫寒人家子弟读书,还创办了慈善机构“备济社”。因为常做善事,他在津门还被称为“李大善人”。

在王凤玲未过门时,李筱楼便已妻妾成群,除了正室姜氏外,他还有张氏、郭氏几个小妾。

可即便妻妾众多,李筱楼的子嗣却并不多,姜氏所生之子文锦夭折后,他便只剩张氏所生的次子李文熙一个子嗣了。这便也是王氏会被迎娶进李家的缘由。

因为清楚自己嫁入李家的“意义”,所以自打入门后,王凤玲便经常祈求菩萨赐她一子。作为封建旧式女子,她比谁都清楚“继承香火”对女人的意义之大。

好在,过门仅仅一年多后,王凤玲便为李筱楼生下了幼子李叔同。李叔同出生这年,他的父亲李筱楼年已68岁了。所以,这个孩子便是他的老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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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的出生地

老年得子后,李筱楼高兴极了,他自然也更加宠爱王凤玲了。可王凤玲却似乎对儿子的出生并不那么高兴,因为她似乎已经料想到他们将来的生活了。

在望族李家,王凤玲虽有丈夫的宠爱,也有了可爱的儿子,可因为她只是妾室,孩子一出生,他便在名义上归为了正室姜氏之子。

因为这个封建传统,每天天不亮时,作为妾室的王凤玲便拉着儿子的小手向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请安。

李叔同一直记得,每次去请安的路上,母亲总要对他说:“快点长大就好了”。李叔同并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盼着自己长大,直到他真的长大些也懂了母亲的处境后,他才领悟那句话的意思。没错,王凤玲知道:只有儿子长大了出息了,她的天地才真正被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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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在天津时期

在李家的日子里,王凤玲一直活得非常压抑,她的天地也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李叔同5岁那年,李筱楼过世了。死前,他留下了一句遗嘱:“文熙继承家业,文涛(李叔同)以兄为父”。

王凤玲在听到这句遗嘱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这将意味着:她和儿子的命运将全由继子李文熙掌控。自此后,她在李家便更加小心翼翼了。

一个年轻寡妇带着庶出的幼子,自然会饱受大家庭的鄙视和责难。难免地,王凤玲的生活更加压抑了。自丈夫死后,她还不间断地被大太太以各种名义当佣人使唤。伺候大太太期间,她难免受各种气。

好在,她学会了将所有注意力全放在儿子身上。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不一直活在各种难堪里。

李叔同也没有让她失望,年6岁时,跟着兄长一起学习的李叔同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天赋,他不仅能熟读晦涩难懂的各种经文,如《大悲咒》《往生咒》等,而且还经常吟诵出各种满腹哲理的诗句。

知道儿子是神童后,王凤玲便对儿子的教育更加重视了。平日里,王凤玲不仅经常督促儿子学习,还对他的言行举止极其苛刻。有时,就连李叔同吃饭时坐着稍微偏了一点,她也要责备他。

每天,不管多忙,王凤玲都要检查李叔同的功课。开始跟着二哥学习《玉历钞传》《百孝图》《返性篇》《格言联壁》等书以后,王凤玲对他的管教也更加严苛了。

年14岁那年,李叔同便因诗文出众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家人发现他和母亲王凤玲一样迷上了戏曲。在今天看来,迷恋戏曲并非大逆不道的事,可在当时,戏曲却并不被认为是好行当,所以迷恋戏曲的人,也被认为不入流。

李叔同爱上戏曲后便经常放下课业跑出去看戏,他甚至还偶尔去客串几个角色,李家人见了都很是不满。李家人把李叔同“误入歧途”的原因归结到了母亲王凤玲身上,他们要求王凤玲从此不再看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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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为李叔同(客串话剧)

面对李家人的这种要求,王凤玲只觉自己憋屈极了,偷偷在屋子里哭过后,她竟真的决定永远放弃自己这个唯一的兴趣爱好戏曲了。

可王凤玲放下戏曲,李叔同便也会跟着乖乖不再沉迷于戏曲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毕竟儿大不由娘,何况李叔同早已有了自己主见。

面对母亲要求自己不再去戏园子里的要求,李叔同很有些逆反地拒绝了。之后,他一如既往地继续逛他的戏园子。

眼见王凤玲管不住李叔同,李家人对她更加没有好脸色看了。那段时日里,只要李叔同出去逛戏园子,他回来时,母亲定是在房间里哭。可即便李叔同看到母亲如此,叛逆期的他也并不想就此妥协。

李叔同如此执着于戏园子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名叫杨翠喜的戏子。这些,王凤玲自然也是知情的。

杨翠喜是天津的名角,她长相秀丽,唱腔婉转,是很多名流的梦中情人。李叔同自与她相识后,便更加对戏曲情有独钟了,他甚至经常在杨翠喜下场后与她交流戏曲。杨翠喜对这个风度翩翩又对戏曲诗文都有造诣的男子也很是欣赏,一来二去间两人渐渐成了知己。

后来,李叔同甚至还经常在散场后提着灯笼送杨翠喜回家。

李家注重门风,他们自然对李叔同与戏子来往密切的种种不能容忍了。李文熙在和王凤玲谈过无数次后给了她一个建议:让李叔同早日成家立业。

王凤玲听了这个建议后赶忙答应了,两人商量一阵后,定下了俞姓商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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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原配俞氏

于是,17岁那年某日,哼着小曲的李叔同刚到家便被母亲叫到了房里。那日的天气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可李叔同却分明觉得当日的空气都透着诡异。

王凤玲坐定后,便对着站在眼前的儿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叔同被她看得有点头皮发麻,但他却不敢说什么。看了一会后,王凤玲叹了口气道:

“你父亲去世得早,我们母子在家里处境艰难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养猫也好,去戏园子看戏也好,我都理解,你是为了排解心里的苦闷……”

说完这句后,王凤玲还拿出手绢抹了抹眼泪,李叔同见状心里也很不好受。人就是这般奇怪,当一直对你严苛的人突然不对你做要求,转而对你表示理解时,人的心往往不自主地跟着软下来。

李叔同低着头想了一会后竟低声道:“娘,我去戏园子并非自甘堕落,我是想学学怎么演好旦角。杨翠喜杨老板的戏唱得好,人也端正,我们就是在学戏,没有别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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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翠喜

王凤玲听了儿子这话心下立马舒展开了,她忙接到:“娘知道的,娘只是怕你荒废了学业,儿大不由娘,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了。”

李叔同听到这儿总算明白了:母亲这是要给自己定亲事了。他轻轻“嗯”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了。

王凤玲见状便单刀直入了,她清了清嗓子道:“你是不是想要自己喜欢的姑娘?”说这话时,王凤玲拿眼睛直直地看着儿子,她生怕自己遗漏什么细节,又像是怕儿子说出什么让她诧异的话来。

李叔同抬起头看着母亲说:“我跟杨老板学戏和我娶妻没有关系,只要娘高兴,以后戏园子我可以少去,媳妇我随时可以娶。至于娶什么样的,只要娘喜欢,儿子就喜欢。”

王夫人听着儿子的话却突然地不放心起来,她比谁都清楚儿子的情绪,眼下他说这话时虽然句句向着自己说,但话里分明藏着抵触情绪。但她也知道,男人一旦有了家室多少会收敛些,所以,她狠了狠心决定将他一军,她顿了顿后道:

“孩子,你可要想好,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当真娘喜欢你就能喜欢?”

李叔同听了母亲这话竟立马往前走了一步道:“娘,这是哪里的话,娘喜欢我肯定喜欢。再说,我经常不在家,您的儿媳妇正好可以代替我陪您聊天,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我怎会不喜欢。”

有了儿子的再三应允后,王凤玲的眉眼便瞬间舒展开了。她笑着道:“有人照顾你,娘也放心,我啊,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李叔同的婚事就这样被定下来了,通过这次谈话,李叔同大概知道了俞氏的境况:南运河边芥园茶庄俞掌柜的长女,模样周正,识字不多却很通情理。

这次长谈不久后,即李叔同17岁那年冬天,一顶大红花轿被抬到了李家大院,来时,花轿走的是正门。婚礼当天,各界前来道贺的名流着实不少。

这以后,李叔同果然真的就很少出入戏园子了,他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他想如母亲愿地考取一些功名。

20岁这年,李叔同生下了他和俞氏的长子李准,王凤玲终于如愿做了祖母。这期间的王凤玲高兴极了,李叔同见母亲高兴也觉得分外舒心。高兴之余,他还动笔写了一首诗《老少年曲》抒发得子的雀跃之情。

可不久后,因为赞同康有为、梁启超变法的缘故,李叔同成了局中人眼里的敌人。为了避祸,他不得不带着母亲、妻子孩子和保姆前往上海避祸。

当时他们之所以选择上海作为落脚点,除了因为上海与天津非常相似外,还因为李家在上海有自己的产业。李叔同的大伯正在上海经营产业且生意兴隆,他们抵达后,将可以得到相应的庇护。

抵达上海后,李叔同和母亲一行租住在了法租界卜邻里,这个地方相当安全,可租金却也非常昂贵。仅仅住了一段时日后,李叔同一家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好在李叔同在上海结识的好友许幻园主动在此间邀请他们前往城南草堂与他们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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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五友

邀请他们前往时,许幻园说:“法租界的房子贵并且也不安静,并不利于学习,如你不嫌弃,我那里正好也空着,你大可跟我一同住,这样我们还可以日夜伴读,岂不美哉。”

住进城南草堂后,李叔同一家和许幻园夫妇相处得极其融洽。期间,王凤玲甚至还将许幻园妻子宋梦仙当亲生女儿看待。宋梦仙身体不好,王凤玲于是经常为她煎药、嘘寒问暖,每到花开的早晨,她还特地把宋梦仙叫来说诗评画。

可李叔同也分明发现,毕竟是寄人篱下,所以母亲在生活上依旧谨小慎微,她甚至还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来询问儿子“自己是否妥当”。

面对这样的境况,当时一边工作一边求学的李叔同一直未找到解决之法。

上海物价不低,为了应付生活,在李叔同接连添丁的境况下,王凤玲不得不精打细算,期间,经济偶有窘迫也是常有的事。

在上海期间的种种,让李叔同成长了很多。人往往是在独立后才真正懂得生活的艰难,习惯养尊处优的李叔同也是如此。

但总的来说,这段时日里的李叔同是开心甚至幸福的。经济上,因为有母亲打点和家里的资助,他虽不富裕却也还过得去;生活上,在母亲和妻子一同照顾下,他自然也分外舒适;在精神上,他也极其富足,因为此间的他结识了四个知己,他们还结成了“天涯五友”。

一得空时,李叔同便和其他四友,即许幻园、袁希濂、张小楼、蔡小香一起吟诗作画,他们偶尔还会讨论讨论国家形势。

原本,若没有后来的动荡,李叔同和家人、好友定都可以一直安然地继续这般生活。可他们毕竟生逢乱世,1901年,李叔同的老家天津发生了动荡,一时间,道路房屋毁损,钱庄也跟着倒闭,李家的“铜达钱庄”也受到了波及。

之后不久,李家的盐业等等也受到相应的影响。心急如焚的李叔同便启程返回天津去看望自己的哥哥和家人,这一路上,他的心里自然也是感触良多。

最能让人成长的往往是苦难,从天津探亲返回上海后,王凤玲明显发现儿子成熟了,他开始更加发奋地学习了。没错,期间的李叔同看到家族衰败后决心努力考取些功名了。

不久后,李叔同以“李广平”之名考取了上海南洋公学经济特科,这次考试中,他的总分是75分,名次是第十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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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成绩自然让王凤玲分外欣慰了,知道儿子被录取的当天,她还特地烧纸祭拜了亡夫。

可不久后,因为在南洋公学期间与恩师蔡元培走得过近且同情学生运动,他离开了南洋公学。1903年,李叔同与退学者在上海“沪学会”内增设补习科,且常举行演说会。他还曾以“李广平”之名翻译外文书籍出版。

儿子“接连出事”后,作为老母亲的王凤玲心里虽着急却也并未多问,她总安慰自己:儿子定会越来越好。可越是这般安慰,她心里反而越不踏实了。好在,李叔同为她生下了三个孙子。

天有不测风云,李叔同三子中其中一子的早夭一直让王凤玲耿耿于怀,她甚至把孙子的早夭归结到了自己没能照顾好他上。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王凤玲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了。

李叔同经常想,病从来由心生,若没有儿子的早夭,母亲或许还会多活些时日吧,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喉咙便不自觉地发紧。

但有时,李叔同又觉得:母亲的早逝是她嫁入李家便注定的结果。嫁入李家后,她几乎没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李家那么多女人,只有她地位最低微且年纪最小,受欺负的只能是她了。

越是一辈子受气的人,自尊便越强,李叔同的母亲也是如此,她的自尊心明显强于普通人。

原本,李叔同觉得:母亲可以因为他而受到尊重。为了达成这个理想,他也一直在努力。他有时会幻想自己光宗耀祖的那天,他时常想,到那时,母亲定可以挺直腰杆在李家大院里走动了。

可母亲终究没能等来那天便早早地离世了,她离世时,李叔同虽已是名噪一时的才子,却终究没有取得世俗真正认可的所谓“功名”。

李叔同觉得:自己终究辜负了母亲,这种辜负让他心里充满了内疚。这便也是他无论如何要让母亲落叶归根的原因:他不能容许自己再辜负母亲任何了。

在寻思母亲一生的种种时,不知不觉间,李叔同他们扶灵前往天津的船也已靠岸了。当船离天津港口越来越近时,李叔同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他喃喃道:“娘,我带你回来了”。

1905年7月底,在王凤玲辞世近半年后,她的灵柩终于经千里颠簸被运回了天津津门的李家门前。

可就在李叔同一行欲进门时,李家族人却以“外丧不进门”“小妾不得正门入”为由将他们堵在了门口。他们还强硬地告诉李叔同说:“你母亲的遗体只能直接运到坟地安葬!”

听到这话时,在短短的几秒间,李叔同的脑子里便像放电影一样浮现了母亲生前在李家的无数影像。这些,通通都是他曾见过的母亲在李家因为妾室身份受气的场面。对母亲的同情和他对母亲的愧疚一起凝聚成了一股无以名状的怒火,他几乎是吼着对族亲道:

“我娘的棺椁必须进李家,而且必须走正门,谁敢拦着,我跟谁拼命!”

随后,身穿黑衫的李叔同亲自走到了母亲的棺椁前扶住了棺木喊道:“走——”!

随即,抬棺的众人稳稳地一步步向李家正门走去。李家族亲眼睁睁看着王凤玲的棺椁从正门进入了李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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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故居内的铜达钱庄

李叔同不仅让母亲的棺椁走了正门,而且还在李家为她举行了盛大又特别的葬礼。因为不想用妾室的身份给母亲下葬,李叔同干脆选择用新式葬礼为母亲送行。于是乎,整个天津都轰动了,因为:铜达李家的三公子,为母亲办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新式葬礼。

葬礼这天,李叔同规定,全家都必须身着黑色衣服,而不是披麻戴孝,葬礼上,不行跪礼,只行鞠躬礼,不收受呢缎、轴幛、银钱、洋圆等物,人到、情到即可。

一百多年后,这样的葬礼是稀松平常,可在一百多年前的晚清,在新思想刚刚萌芽的时期,这样的葬礼注定是惊世骇俗。

更为让人称奇的是,李叔同竟然在葬礼上一边抚琴一边唱歌,他唱的,正是自己为悼念母亲所写的《梦》。

在这首歌词里,李叔同带着悲痛弹唱道:

“梦挥泪出门辞父母兮,叹生别离。月落乌啼,梦影依稀,往事知不知?汩半生哀乐之长逝兮,感亲之恩其永垂。”

王凤玲绝想不到,她之葬礼竟会如此地惊天动地,她更想不到,因为这场特别的葬礼,她成了中国新式葬礼的第一人。

后来,天津的各大报纸都报道了“李家三少爷葬母”的种种,对于李叔同办这样一场葬礼的背后原因至今争论仍颇多,有人说: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封建妻妾制度和母亲一生所受委屈之‘报复’;也有人说:他是想以此向世人传达他的超然生死观;还有人说:李叔同是在用这种方式批判封建,宣扬新思想……

直到今天,李叔同新式葬母的故事依旧是世人热议的焦点。但无论当时和后世的人怎样评说,李叔同都从未就相关做过任何说明。

只是,每次与友人谈及母亲时,他总含着热泪叹道:“我的母亲真是苦啊!”

弘一法师生母王凤玲:17岁嫁六旬老汉,死后葬礼上其子抚琴高唱

王凤玲死后,李叔同一度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李哀”,意为自己的快乐幸福已经永远过去,余下的将只有哀愁。从此看,母亲的一生和她后来死后的种种,让李叔同真正经受了极致痛苦。

1918年,王凤玲死去13年后,李叔同抛下自己在日本娶的妻子孩子和俞氏及两个儿子选择了出家。在最后一次见到日本妻子诚子时,他留给她的一句话是:“爱,就是慈悲!”

后世研究者认为,李叔同对“慈悲”二字的理解由其母亲而来,因为,真正的慈悲,是将人从痛苦中解救出来,这句话意味着:真正的慈悲必须先懂得极致的痛苦。

而真正让李叔同懂得极致痛苦的,无疑正是他的母亲王凤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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