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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浙江乐清诗人马叙,假装思忖一生的喜怒哀乐

诗歌选读 | 浙江乐清诗人马叙,假装思忖一生的喜怒哀乐

马叙,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写作文体涉及小说、散文、诗歌,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天涯》、《当代》、《十月》等国内刊物。著有诗集《倾斜》、《浮世集》,小说集《别人的生活》《伪生活书》,散文集《时光词语》、《在雷声中停顿》。曾获诗神年度诗歌奖、十月文学奖,现居浙江乐清。

明天就是清明了

明天就是清明了

高速公路第三次大免费。

去墓地的费用因此而减少了。

但是雨一点都没少

从唐朝到今朝

雨,一点都没少。

今天下午

雨已经开始下起来了。

离清明还有一天

乌云是今天的亲人

用三两悲痛扰乱人一生

我是驭着这悲痛的人

我驭着,并嘲笑自己

以此也嘲笑悲痛

那么,我是驭着嘲笑的人

那么,我是这世上

被嘲笑的人

嘲笑过了

一切都逝去了

明天,清明日

我要去前人的墓地

假装思忖一生的喜怒哀乐

说到黑夜

说到黑夜,用白天的心情来说

用白天的言语来说

而人已经站在幽暗之中

伸出手,是黑手党

叛逆,惊惧,像乌云低垂

说到黑夜,剔除众多的人

只剩下一个

这一个

没有户口、工作、住房、心绪

但他有无边的自由

他从兰州来

带着西藏的气质

带来荒凉,干净

等着人提前说到黑夜

等着说到黑夜的人说出

贫困、失业、愤怒

说到黑夜,漫入咸腥的海水

他想返回生活,是如此的艰难

他想远离生活,又是如此的艰难

他要坐在礁石上

等待黑夜漫涌,语言涨潮

而他说话的欲望已经消失殆尽

说到黑夜

可是,唉,白昼漫漫

我要给你讲一讲庄稼

请你坐下

或者,站着也行

但是,要安静

要安静地听我讲

我要对你讲一讲庄稼

讲刚剪下的蕃薯苗

讲还很瘦小的玉米株

讲还埋在泥土下

刚开始发芽的马铃薯

呀,我讲不出更多的了

我会叫邻居来继续给你讲

就让她来给你讲剪纸吧

怎样用纸剪出各种庄稼

其实,其实她对庄稼懂得也不多

唉,你还是抬头看云吧

你看那朵云在

那么高那么远的地方

它下面肯定不是城市

它下面肯定会是一片庄稼

这一天

一个国家,吃早餐的人浩浩荡荡

快速,节制

吃油条、豆浆、馒头

或外加咸菜豆腐干

一夜的慵懒早被清水洗走

又将有少数人进入失联状态

让剩下的人无所适从

如果是阴天则更难受

当然就是阳光明媚也好不了多少

随便开一扇窗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而有人则在隔壁考证多年前的事情

这就算是一天的开始了

这是昨晚的预感、希望与祈祷

——这一天,平庸宁静

啊醒来

啊醒来

世界还是这个世界

事物没有移动

尘埃增加了一些

又吹走了一些

看到了又如何

没看到的又如何

一只野猪经过这世界

它的粗砺的猪毛被人制成刷子

记下这一件事

仅仅记下

醒来

一场雨将落未落

尘埃里

你看到的一切

都是假象

冬天,我不做的事

冬天,我不做的事如下:

不看大丽花,不惦念热爱谋杀的黑寡妇

不读老旧书籍,不装作有知识的样子

不听大提琴,不把过多往事和盘托出

不去原野,不写意象密集的抒情诗

冬天有下不完的雨

——我不在某一个雨天沉思与入睡

坐在桌子前,我是如此地平静

此时,我不写长信

不诉说多年的日常,平庸的生活

不诉说流水账记录过的一切

这个冬天,也包括今后的冬天

我越来越不去做事了

做的事越来越少

甚至不去看望多年的老友

不瞭望外部丰富世界

——这是我与这个世界的深度契约

我只选择

唯一一种过冬方式

——做一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人

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晴日

晴日。阳光如此明媚

却无马匹可照耀

阳光落在河面上、树林里、屋顶上

阳光还斜照进了房间里

阳光如此灿烂

却无马匹可照耀

另一座大山下,阴着天

唯有那里,静立着

一匹马

荒野上的马

荒野上,一匹马

站立

我梦见过它

想过它

它曾经是

一道闪电

我更爱它的现在

——跑完漫漫长路之后的

静立状态

失却意义后的

完整,安宁

更远,一匹马,两匹马,三匹马

沮丧

它奔跑,飞快,边跑边跳跃,鹿?兔子?豹?

我从未追上过它。

这闪电的肉体,魂魄附在哪片树叶上?

而我所见到的落叶,从不计较我的庸俗。

这次,仿佛摁住了蝉蜕,声音却了无踪影。

鹿?兔子?豹?我在暴雨天

再度无效猜测!

我的沮丧深埋地下。沉闷。孤独。

永远有人经过,永远无人知晓……

在磐安谈论村名王大坑

我没去过王大坑村

也不知道王大坑

但是它在这一天,被突然谈论了一次。

一次极其平淡的

关于王大坑的半分钟谈话

仿佛置身乡村的

一次深远叙事。

那一天后,我离开了磐安。

一个村名

将被其它事物冲淡到几乎不再存在。

我知道,若干年后,我会突然想起

——某年四月,在磐安,一次关于一个村名的谈论。

真好呀

记忆令我清晰,也因此远离老年痴呆。

波浪

灰调子下的色情,在大海的一角

多好啊,注视你

我因此想不起其他的人与事。

宁可是一个大海

不见了我,不见了所有事物

宁可从这个浪谷到那个浪谷

永不停歇地拍打我

从无到有

重新使我苏醒。

长夜里一次又一次缓慢交替

你睡了,我醒了,你醒了,我睡了。

类似一件亚麻衣裳。

灰调子的清晨

与起伏的色情同来,多好的一刻唉

我的手指触及天边,一个慢速涌起的浪峰上

那里有你稍纵即逝的核心。

我注视大海的长波浪一日又一日缓缓涌动升降

——激越,坦荡,爱。

雪未到

雪未到。我一直

暗地里等着这场雪。

这样的惦记,使我

几乎成为雪的仇人。

啊,刀也是雪亮的。

这把快意恩仇的

从口吃处冲开的

快刀

我是多么不愿承认它是

雪的近亲。

同样的

饥饿磨亮我的身体

销魂蚀骨

如此逼近一个仇人的概念。

雪未到

这些早已磨亮的事物

如此寒冷,刻意。

一个人,这样无声地行走于

乌云低垂的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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