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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四川达县诗人曾蒙,在一朵花里 读懂全部的命运

诗歌选读 | 四川达县诗人曾蒙,在一朵花里 读懂全部的命运

曾蒙,四川达县渡市人,原名冉超,现供职于四川攀枝花市中心医院,毕业于西南大学。在诗刊、星星、诗歌月刊、钟山、芳草、北京文学等地发表大量作品,并被收入多种选本。前期创办中国艺术批评网,后创办中国南方艺术网。出版诗集《故国》《世界突然安静》等。

麦浪

事实上,这是一个忧伤的国,

低矮的城池回荡、缠绕。

你的歌声无所畏惧,

海边,就是新九的麦浪,

还在石榴园里抽穗发芽。

那山谷的残骸,仿佛正埋藏金矿,

在下午的阳光里,

没有人来关心,也没有来收拾。

你蜘蛛网般的凌乱里,

那些衣裙会收回大地,

还有藤蔓。你害羞的乳房,

一如既往,行走的倒影,

铜镜般的溪流,不紧不慢从村里穿过。

那些清澈的石头,紧紧按住

泥沙,不让一条鱼儿消失,

不让,最彻底的脸从水中分解。

最富裕的不是山中的金子,

而是你梳妆台前的明镜。

我们在镜中相爱,并拥有彼此。

你是弹指间的尘埃,

爱得出奇。就像山上的黄沙,

在整个村子上空盘旋,落不下来。

门外一夜的大风,

把你打扮得如芙蓉一般,看着心乱。

在山中

在山中,以阳光洗脸,

以旧事洗心。我长久地仰望

山外的往事,点滴皆有惊悸。

残月并不孤立,冷风凉伴落日,

狗吠不宁,我没有言语。

真的,古树能长出内心,

枝繁叶茂,最底部的根须,

能搅乱江河。我心怀胡琴,

在窗台边想念,一辆夜行的车

左右晃动,犹如时钟的痕迹,

既明亮又晦涩。你已带走水桶,

还有结实的冰。整个冬天,

我的侧影像枚生锈的铁钉,

一动不动,闻所未闻。

并列在窗外的树,终日不语,

偶尔在风声中微微颤抖。

只有它与我最亲近,

是它,在睡眠中伴奏,

凄厉的新九,此时,与大地合而为一。

镇上

河湾未必延伸到干草的位置,

一个人的脸不会肮脏到哪里去。

黄沙稳稳搂住两岸的

青砖黑瓦,我用镜框扶住

这一路起伏的土路。

新九镇里,拐角已消弥,

站在路边的老人,以平静的口气,

复述蓝天下的罪过。他结巴的语言,

被周围的车流淹没,

我完全未听清楚。

他无醉态,仅有眼角边清澈的湖底,

那里,万里无云,他在碧波里

似有丝微的感动。之后,

又回到正常的语态。

他迈开步子走过,

后来消失在人流中,

不知新春是否能为他祝福。

该歇息了

该歇息了,大地转弯处的电线杆,

延伸最惆怅的群星。

在峡谷,每一颗都流离失所,

没有亲戚,没有落日,

那抖动的,是空气里的人情。

稠密得如同一场生死离别。

我不会轻易言说这黄昏里花色的颗粒。

就像星星收起光束,把盛大的夜空留给

蓝色浩瀚的宇宙。我收回敬畏的心,

并没有仰望可以牵挂,那迷人的

景色正齐齐涌进一个叫新九的山沟。

没有边疆,每一粒尘土只会伤心欲绝。

整洁的山坡,像一张油画,

那些色彩轻描淡写,一是一,二是二。

而巨额的遗产,正以简单、直接的面容

输入到黄昏单薄的内衣。

薄雾里,升起的阳光形成巨大的阴影。

我看到的人,正在渐渐缩小,

缩小到夜色明朗的星空里。

谢幕

我注视那朵花,即将凋谢的花瓣,

控诉委屈的一生。

花蕊中,一只蜜蜂还在啃噬,

样子匆忙,毫无耐心。

花瓣周围汇聚神秘的气氛,

那是肚子的愤怒,也是老年在谢幕。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消停的树荫,

阳光下,春季刚刚迈开脚步。

我听到门口有内心的澎湃,

像似海边的峭壁,在浪花中考勤。

没有值班的哥哥,就连弟弟,

也在松针上顽皮。他们是花朵的背影。

新九,在一朵花里读懂全部的命运。

有人在灯下起草碑文,有人埋下头颅,

只为仰望夜空的繁星。

有人反省,有人布置了一辈子

河谷

河谷里的风能吹开凌乱,

也能吹走身后的时间。

能吹开钟表,也能吹开钟表里面的

一生。在风中,峡谷变得更稳重,

没有一座山能在时光中移动,

也没有一个人,在山谷里

搬动风中的石头。

我说过,没有巨大的肿瘤,

便不会有疼痛。从会理来的

那个人,不会想起新九。

就像风声中的呜咽,

总是嘲笑我的生活。我累了,

没有方向,也没有河谷,

在失望的地方回首。

是时候了,我迷恋在锋利的风里,

树叶堆积起很矮的高度。

我眺望并怀想,是不是有更快的速度,

会在风的前头,竖起衣领,

在十字路口,来来去去。

就像地上打圈的风,卷起残废的毛坯房,

在日落里奔跑着向前,没有任何疲倦。

感 叹

一块坡地,有很大的危险,

即将照耀的水池,以全面的位置

接纳下午的沙尘暴。

那中心,是榕树的宽容,是去年的

麦秆,是水田中浓缩的精华。

沉浮的干草以一己之力,

想要制止传统、美德,有些困难。

我也知道,一个人将在窘迫里

埋下他的头。再微弱的蚂蚁也将定格

成为一人的峡谷。再凶猛的动物,

也会在深夜中成为弯月,

在树丫的阴影里梳理伤口。

再陌生的牲口,也只能将自己的胃,

在刺人的阳光里反嚼。

他是浮动的,不安的,甚至是无奈的。

我视这郊外的新九为心里的暴动。

甚至我可以抹灭闪电,刀上的寒光,

山峰上的冷雪,河边里的往事。

我没有了记忆,而我自己,

将成为落花,在幽深里一片片,

一片片凋零,没有人为之感叹。

秘 密

任由阳光抽打,河边的芦苇依然

挺立,那阴影处的艺术,

一如老年的乳房,有些失控。

这是何等绝望的阳光,

任由皮肤无休止地裂开。

我能听到大地一样沉重的呼吸,

在另一片山林消沉而直至衰竭。

一个新九,就是一片荒芜。

任何物质都很脆弱,

或许能完全解除每日的身体。

还有房间里的仪式,背靠挂钟,

每响起一声,都能撬开远方的水壶。

一个青年可以无视小孩,

一个老人可以无视时间。

他们在正午的睡意中挥霍身材。

桥下的水流重又恢复漫长的曲线,

甚至能将镜框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我在石榴园里,找不到一个果子,

那些抽烟的老人眯着眼,

在树下静静坐着,像一堵不说话的墙。

只有陈年的灰尘,在风声中保守秘密。

温 度

汽车一转眼就转弯了,扬起的黄土

企图要遮蔽历史。一个没有边疆的

小村子,一个没有生也没有死的斗牛士。

把一天的尘世收留,并把一身的

干净留给转角处几株小叶榕。

这样的过程,简单,如若一支烟的功夫,

在那里,仅仅用残留也不为过。

记得折断的树枝,能积累当年的残月。

院子里,仅有的亮光是内心的水银柱。

那是公开的怀念,也是巴壁虎的蜕变。

记得古树边,一些亲人在周边逗留,

一些高过头顶的零星的花朵,

在风中晃动。隔壁的声音传来,

既亲切又很有温度。

即使我俩离开这理性的世界,

即使我在你的皱纹里想修理峡谷的陡峭,

还有深海中的蓝。你的眼角,

是无尽的迷乱,是海风在新九做圆周运动。

看到你,在小河边,

在一款很平滑且湿透的石头旁,

你的身子弯曲,如月亮在水中祈祷。

没有过多的言语,我抱着自己的幻想,

拥有春天的河湾。并掐灭烟头,在二月的

墨水里写下一生中的到来,并终将离开。

写下缠绵,写下大而化之的房子、你眼里的乌云。

倾 心

倾心于内心的死亡与完美,

这绝对是一种失望。

是河岸边的柳絮,也是残酷的

波浪,想把新九拉进怀里。

那里的坏笑里住着一个和尚,

那里的天真里有一位吃桑葚的人,

他在热爱中掏空心思,也在心思里

慢腾腾地倒下。身后有用不完的银子。

月亮之下是星星,

星星之下是宇宙。宇宙里有个能说话的

地球。我站在地球上仰望无垠的星星,

每一颗都能流下泪水。

在泪水中起身,睡去,玛雅人不会打扰,

埃及人不肯来新九。

一个人就是巨石,就是宇宙,

就是你心中那个不死的老人。

其实,不会失去最先的幸福,

正如我不能拥有另外的星空,

那地平线意外地收获,意外地回头,

有一种火腿的质问,有一种厨房的味道。

站在一棵老长不出新芽的树下,

就像抽干自己的脂肪,把血流向骨头。

我说到做到,没有干瘪的乳房,

在河的沉没中撩起衣裳。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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