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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古代饮者杂说

一代诗仙、酒仙李白在他的《月下独酌》里写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在他的心目中,酒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东西,连天地都喜爱,何况人乎?以至于,他把五花马、千金裘都要拿去换美酒!

酒,到底有多神奇,以至于上至国王人主、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脚夫苦力,都要为之倾倒、膜拜、沉溺、迷恋,甚至嗜之如命?就连冥冥中的神灵、已经故去的先人,我们在祭祀的时候,也希望他们能够享用?酒,只是我们人类在自身的生产生活中的一个发现、一个发明、一个创造,也仅仅是一种饮品,却为什么与我们的日常生活、与我们的社会活动发生着如此紧密的联系,以至于数千年来我们始终离不开它?

古代有“酒色之徒”的说法。任何时候,既好酒又好色的男人都很多,但女人对好酒贪杯的男人是不大青睐的。色与酒,就像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兼得,于是有些男人只好舍弃了酒,而专一的去好色了。笔者在现实生活中,也常常观察到这个现象,一般情况下,非常好色的男人,是不大好酒的,有的甚至滴酒不沾;从传记上看,包括一些伟人也是如此。有句俗语说:“男人不好酒,白在世上走!”话是绝对了些,但好酒的男人还是占绝对多数的,当是事实。

古往今来,关于酒的话题,几乎被文人墨客们穷尽了,诗歌文赋,比比皆是。笔者就另辟蹊径,来说说古代几种饮者的类型及其代表人物吧。这里姑且把嗜酒之人称作“饮者”,因为这个称谓比较中性一些,可以泛指。古人在酒场上,在对待酒的态度上,大抵有这么几种不同类型,且听笔者给您逐一道来:

酒圣杜康。古人说杜康是酒圣,是被公认了的。关于酒的起源有多种说法,真正与酒的酿造有关系的,是杜康。他的历史贡献在于创造了秫酒的酿造方法。秫酒就是用黏性高粱为原料制成的清酒,即粮食酿制的酒。杜康奠定了中国酒品制造业的基础,被后人尊崇为酿酒鼻祖和酒圣,又被称作酒祖。至于他本人是否能够豪饮,在酒场上的表现如何,尤其是酒后有无圣德,不得而知。在下揣摩,酒圣当是大德大行者,大智大慧者,常人不可想象,也不可企及。

三国时期,曹操写有著名的《短歌行》,其中很有名的句子是:“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高度赞扬了杜康酒的美妙功效。中国古代酿酒的历史渊远流长,为酿酒业做出杰出的贡献,非一人之力、一人之功可以完成,杜康只是一位代表性人物,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传说中的酒圣杜康代表了古代中国的人文精神、科学精神和创造精神。

明代,冯时化在他所著的《酒史》中讲到,杜康身后,人们尊杜康为酒神、酒祖,并立庙祭祀,逐渐将杜康发展成了一种光辉灿烂的酒文化,可见人们对于杜康于其在酿酒业上的地位更是极度推崇的。杜康之成为酒圣,是以其酿酒的创造性功德得来的,并不是作为饮者中的豪杰,以特别善饮而青史留名的。

酒仙李白。李白自称是酒仙,也得到了普遍认可。既然是仙,便可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这不仅仅是一个饮者酒后的感觉(所有的饮者酒后都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更多的还是一种人生的态度,一种人生的境界。李白的《将进酒》不仅表明了他对酒的态度,也表明了他对人生的追求。他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尽管古来圣贤未见得都很寂寞,饮者也大都没有留下什么美名,但我们不得不说,李白的确是一个例外。

李白生性嗜酒,无酒不成诗,无诗不伴酒。可以说,是酒,助生了李白的豪兴,引发了李白的诗情,激活了李白的灵感,但也毁坏了他在玄宗皇帝心目中的形象。伟大诗人杜甫诗云:“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在皇权高于一切的时代,李白有忤圣上的“大不敬”之举,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好在玄宗惜才,将他“赐金放还”。酒也毁坏了李白的身体,据说他有过三任妻子,但都离他而去。除了同一位才情过高的“酒仙”没有共同语言和共同生活方式之外,床帷冷落,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没有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与一位终日烂醉的男人长期同床共枕。

终李白一生,其成也酒,败也酒。后人演绎,李白大醉之后扑水救月,浪漫而死,还是与酒脱不了干系。但毕竟能称得起酒仙的人,舍他其谁?只有济公可以与之媲美,但他是活佛,不在神仙之列,也就不能与李白相提并论了。

酒家武松。酒家不是卖酒的人,同样是说饮者。能称得起“家”,也很不简单,也要有大境界。与酒仙那超然洒脱的风姿相比,酒家是属于沉稳型的。酒家是一个酒场的主帅,是压阵的人物,是饮者中的大手笔,出手不凡,在酒场上当然有许多压卷之作。他的威信是建立在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豪饮之后的君子风度之上的,会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切在他之下的饮者都会对他仰视,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俗话说:“钱是君子的脸,酒是英雄的胆。”宋江之所以在江湖上大名鼎鼎,被称作“及时雨”,就是因为特别有钱,而且还肯慷慨施舍。武松虽是一介武夫,却称得起是一位酒家,酒壮英雄胆,景阳冈上打死凶猛的老虎,快活林里打败恶霸蒋门神,都是借助于酒的神力。不过,那时间的酒可能是低度数的黄酒,倘若是当今的二锅头,别说十八碗,就是一两碗,也会先将武松放倒,哪还会有神力去打百兽之王的老虎和武林恶霸蒋门神!

鲁智深的个人品德虽然要比武松高出一截,其豪饮也可以与武松媲美,但他酒后的表现却不如武松。鲁智深醉打山门,大闹五台山,虽然展现了他耿直、豪爽、孔武的秉性,但带有很大的“耍酒疯”的性质。他将自己被压抑的苦闷、胸中难以排释的愤懑,以“耍酒疯”的形式转嫁给那些无辜的小和尚们,大打出手,的确属于酒后乱性、有失酒德、有损英雄形象的行为。

酒怪东方朔。把酒怪列在酒家之后,许多饮者也许不会同意。实际上,酒怪的高席位就在一个“怪”字上。“怪”在这里,是幽默、诙谐之意。你在酒场上根本见不到酒圣、酒仙,他们层次太高,百年不遇;而酒怪却随时可见。他们在酒场上,从头至尾兴致勃勃,或高谈阔论,或低吟浅唱,或手舞足蹈,或笑话连篇,总是妙趣横生,让你捧腹。他们自乐,也把快乐无偿地馈赠给别人。即便是有酒家压场,倘若没有酒怪,也会少了许多热闹,少了许多情趣。

东方朔是个奇人,也是一个酒怪。汉武帝有一次到甘泉宫去,在路上看到一种虫子,是红色的,头目牙齿耳鼻齐全,随从都不认识它是什么东西。武帝就把东方朔叫来,叫他辨认,东方朔回答:“这虫名叫‘怪哉’。从前秦朝时拘系无辜,平民百姓都愁怨不已,仰首叹息道:‘怪哉!怪哉!’百姓的叹息感动了上天,上天愤怒了,就生出了这种名叫‘怪哉’的虫子。此地必定是秦朝的监狱所在地。”武帝就叫人查对地图,果然。武帝又问;“那怎么除去这种虫子呢?”东方朔回答:“凡是忧愁得酒就解,故以酒灌这种虫子,它就会消亡。”武帝叫人把虫放在酒中,一会儿,虫子果然靡散了。东方朔嘴里所说的“怪哉”含有深意,是劝汉武帝要善待百姓。

有一次,有人给汉武帝进献了一坛“仙酒”,据说出自岳阳酒香山,人喝了这个酒,就可以长生不老。谁知东方朔这小子,瞅个机会就把这坛“仙酒”偷来喝得干干净净。这还得了?汉武帝“大怒,欲诛之。”东方朔却不慌不忙地说:“陛下杀臣,臣亦不死;臣死,酒亦不验。”就是说,俺喝了仙酒了,你怎能把我杀死?如果能够杀死,那仙酒也就是不灵的了。汉武帝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只好把东方朔放了。东方朔不惜杀头,现身说法,破除迷信,实在难能可贵。 

酒徒刘伶。古时候就有酒徒之说。顾名思义,酒徒,当是酒的奴隶。心甘情愿地给酒做奴隶,一生嗜酒如命,酒成了他的惟一,让人不可思议。然而,当你生在乱世,当你终身不遇,当你穷困潦倒,你会不会也成为酒徒呢?难说。酒徒大都是一些桀骜不驯、清高狂傲、自以为怀才不遇之人。酒徒饮酒会奋不顾身,常常大醉,但酒醉心不醉。酒徒是一种个人选择,一种个人行为,只损害个人身心健康,不危害社会。他可以成为你的知己,也可以成为你的路人,褒他贬他,近他远他,全在于你。

《魏书》中记载,刘伶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嗜酒如命竟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走到哪里,喝到哪里,喝死了就地埋掉拉倒!他不仅嗜酒如命,还写了一篇《酒德颂》。全篇以一个虚拟的“大人先生”为主体,借饮酒表明了一种随心所欲纵意所如的生活态度,并对封建礼法和士大夫们进行了辛辣的讽刺。语言形象生动、清逸超拔、音韵铿锵、主客对峙、铺叙有致、文气浩荡、笔酣墨饱,给人以飘然出尘、凌云傲世之美感。

从刘伶现象来看,除了无知无识、没肝没肺的真正酒鬼之外,许多饮者对待酒的态度,也就是对待社会、对待人生的态度。酒的外形是水,逆来顺受,其内涵却是火,刚烈炽热。刘伶《酒德颂》里所写的“酒德”,实际上也就是“人德”,具备了酒的德性,也就具备了人的德性。人与酒的关系,就是这般奇妙。酒文化博大精深,饮者呈现出来的却也是世态百相,不一而足,远非这篇拙作所能全面概括、说清道明的,我们也只能管中窥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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