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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怀宇:苹果的味道

提起苹果的味道,可能很多人都会说,当今世界还有人不知道苹果的味道吗?

我家世世代代生活在不长苹果的北方平原,黑土地上见惯了苞米、大豆和高粱。那时粮食产量严重不足的北方农民没有闲心种植果树,所以小时候,我很少能见到苹果。

那天早晨,女儿把苹果汁丢在饭桌上,留下一句“苹果汁有什么好喝的?天天让我喝,我都喝够了”,就匆匆出门去了。如此,我和家人一边喝着苹果汁,一边吃着早点,一边有了关于苹果的话题。

祖父已经85岁了,总是爱讲他小时候的事:你们知道吗?我10岁时才第一次见到苹果。那一年过年的时候,关里来的远房舅舅送给我和姐姐一个大苹果,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姐姐拿出小刀,小心翼翼地切着苹果,苹果片切得很薄很薄,好像比纸还薄,我们俩就你一片我一片地吃了起来……吃了一下午,吃到最后,竟不知道苹果是个什么味道。只是感觉有一股清凉凉、咸滋滋的铁锈味……

父亲也有感而发:1968年我在长春上大学,三年级时得了5元钱的全优生奖学金,我一咬牙一跺脚,花5毛钱买了一口袋小绿苹果,当中有大的、有小的,有生的、有熟的。我一口气都吃了,吃完后,我才有生以来第一次惊讶地发现:原来大苹果和小苹果味道不一样,生苹果和熟苹果味道也不一样。

母亲接过话茬儿说:我12岁才吃着苹果。咋吃着的呢?现在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当年我们家姊妹多,父亲身体不好,家境贫穷。为帮助家里维持生计,没工作的母亲就得力所能及地找些零活做,有时给富人家照看小孩,挣点辛苦钱。有一天,那个小孩带来一个苹果,小孩太小,还不能吃苹果皮儿,我和几个姐姐就争着给小孩啃苹果皮儿……这就是我第一次吃到的苹果。

我也回忆起来了很多与苹果有关的往事。

1979年,我已经12岁了,还是不能常吃到梦中的苹果。那年秋天,母亲破天荒地买来一小筐青苹果,当天只是给我和妹妹一人分一个,其余的就封存在小缸里了,说留着过年吃。“啊!”可能是怕我们偷吃,妈妈还在缸口糊上了一层牛皮纸。

时日不长,牛皮纸竟自己翘开一角,这种机会我是不会错过的,我一伸手便拿出来一个。不巧,却被跟在身后的妹妹发现了。“好啊,你敢偷着吃苹果,看我告诉妈!”为了堵住妹妹的嘴,我只好把手中的苹果分一半给她。“我要大半。”妹妹不失时机地要挟着。“行行行,只要你别告密,永远给你大半。”我们很快成了一个战壕的盟友。青涩的苹果虽然只有酸味,但我们还是觉得特别好吃。我们总是抵挡不住苹果的诱惑,心想,反正缸里还有的是呢,拿一个也看不出来,我和妹妹就隔三差五地从缸里拿出苹果来,一人一半地分享……因为我们还小,只记着青涩的苹果很好吃,却没记住它们具体的味道。

新年那天,母亲神秘地说:“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然后转身出去了。我和姐姐、妹妹兴奋地猜测着:“母亲会有什么好东西呢?”不一会儿,母亲带着满脸疑惑回来了,看到她手里拿着两个已经由绿变黄的苹果,我的脸刷地红了。我等着母亲的巴掌砸向我的身体。母亲却平静地说:“前些日子我从你张姨那儿买了些批发价的苹果,想在新年时让你们解解馋。现在只剩下两个了,你们姐仨就分吃了吧。”我感到脑子里轰地一下,多希望母亲揍我一顿,然后再说:“你就别吃了。”那样,我心中的懊悔会减轻许多。可是,母亲既没揭穿我恶劣的行为,又没揍我。我只好硬着头皮和姐姐分吃了一个苹果。黄苹果远比从前的绿苹果甜,但却是我吃到的最苦涩最难以下咽的苹果。

1993年我刚结婚的那个秋天,我们把尚未退休的父母从小镇接到省城来,有生以来第一回一次性地买了两大篓苹果,虽然只是那种最普通的国光苹果,但我们吃得还是格外香甜……

今天,女儿都已经25岁了,我已不记得给女儿买过多少回、多少种苹果了,但我敢肯定,女儿虽然已经有些吃够苹果了,但她绝对还没有了解到苹果真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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