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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志军:抛弃

  “越丽真把老赵抛弃了,真没良心,难得老赵当年对她那么好。”

  “是啊,当初二人为了在一起,可是闹得不轻,两个家差点儿都散了,谁会想到是这么个结局呢!”

  越丽走过文化宫大厅的时候,听到了舞蹈队两个同伴议论。尽管她们声音很小,但越丽还是能够听清她们的话。越丽心中一阵难过,但又不能上前去为自己辩解,只能装作听不见,快步走了过去。

  越丽虽然已五十多岁,但她保养得好,又会打扮,平常不熟悉的人看她也就四十出头儿,在整个市老年舞蹈队里是头号的明星,免不了会有人忌妒。所以在她来到舞蹈队不久,关于她年轻时和老赵的风流韵事就悄悄地传开了,传播者的用心里既有好奇,也不乏鄙视的意味。

  想当年越丽三十出头的时候,那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啊,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特别是高雅脱俗的气质,走到哪里都是男人眼里的焦点。那一段时间她正和老公闹别扭,老公人很老实,对她也好,但就是太木讷,不解风情,这让天性浪漫的越丽心里很不舒服。她怀疑当初自己找错人了,怎么会嫁给一个榆木疙瘩呢?

  就在这个时候老赵走进了她的生活,老赵是一名舞蹈老师,是越丽报名参加舞蹈队时认识的。她怎么也不能忘记老赵第一眼看见她的样子,当时他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掉了魂儿。越丽对此并不觉得特别惊讶,对于男人爱慕的目光,她是再熟悉不过了。但这次不一样,因为老赵不是一般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又很矫健,相貌英俊又透着文雅,也是个让异性心动的人啊。越丽和他目光交汇的一刹那,自己的心也是猛跳了几下。虽然老赵比越丽大了将近二十岁,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但正像人们说的,五十岁的男人是极品,这句话用在老赵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越丽和老赵疯狂地爱上了,他们全然不顾家人的感受,公开地走在了一起。越丽的老公开始还想用真情留住妻子,但当他明白妻子是铁了心想要分开后,就不再勉强,主动提出了离婚,把自由交给了越丽。可是老赵这边却出了问题,老赵的妻子死活不愿意离婚。越丽见过老赵的妻子,那是一位身材瘦小、看上去有点儿懦弱的女人,可越丽却不明白她的内心为什么竞那么强大,无论老赵和越丽联起手来如何逼迫她离婚,这个女人根本不为所动。她说的一句话让越丽任何时候想起来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她对越丽说,不管你如何年轻漂亮,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他,岁月会打败你,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老赵的儿子已经快大学毕业了,那个高大的男生并没有很粗野地对待她,但她却能感觉到男孩心中的仇恨和鄙夷。

  看到老赵一筹莫展的样子,最后越丽妥协了,不再逼迫老赵离婚,可二人也没有分开,就那样在别人异样的眼神里偷偷摸摸地生活在一起。好在老赵的妻子睁只眼闭只眼,好像她压根不存在似的。越丽很不甘心,有时候她想到以前的丈夫,心里难免会一阵恍惚,这到底是谁抛弃了谁呢?有点儿搞不清了。

  这两年,老赵越来越老了,越丽对他倒没有嫌弃的意思,可她却感到老赵对自己的冷淡。老赵会偷偷地跑回他那个家里,甚至找各种不同的理由躲着她。是啊,毕竟老赵是快七十的人啦,他的腰杆不再挺拔,相貌不再英俊,老态越来越明显了。两个人当初在一起的激情也随着岁月飘散殆尽,剩下的,只是平淡无味的漫长日子。越丽面对着他,感到岁月都带了一种苍老的味道。可让她想不通的是,她没有嫌弃老赵,可老赵却似乎越来越不把心思放到她的身上。越丽有苦难言,只好到老年舞蹈队里去消磨时光,驱赶内心的孤寂。她和老赵的关系也疏远起来,有时候多日不见面,这些时候老赵当然就回到他的那个家里去了。然而,外面的人却不清楚,于是关于她抛弃了老赵的传言就传开了,你说越丽冤枉不冤枉呢?

  有一天,一个认识老赵的人去公园游玩,无意间看到老赵和他的那位结发妻子正慢悠悠地散步,两人扯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不用说,那是老赵的孙子。看到老赵心满意足的样子,那人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回到舞蹈队,那人悄悄地把见到的一幕向队友们说了,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说越丽抛弃老赵的话了。相反,她们再看到越丽的时候,眼里都带了一点儿同情。

  选自《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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