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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湖南望城女诗人鲁丹,我不能向一块镜子要回我的母亲

诗歌选读|湖南望城女诗人鲁丹,我不能向一块镜子要回我的母亲

鲁丹,女,笔名蝶舞江南,1972年出生,祖籍湖南望城,现居长沙,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湖南省益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发表诗歌及诗歌评论若干,作品散见于《诗刊》《散文诗》《星星》《诗潮》《扬子江诗刊》《理论与创作》《山花》等刊物,并有诗作入选多种选本,获第五届井秋峰短诗奖年度奖,参加全国第十五届散文诗笔会,著有诗集《世界如此安静》。

月夜

会龙山一直在囤积月光,

并且越堆越高,

有些旧月光,

都已经蒙上了青苔,

甚至生出草木。

而资水,则忙于搬运,

有时搬得太快,

露出了河滩,

鱼在更低处的水草里聊天,

散布的卵石,正模仿赋闲的词语。

少年在来时的路上

那架被苦难磨得溜光的犁铧

倚在墙角静静忧伤

桐油芬芳浸透岁月的骨髓

每年正月

走马灯将祖父擦得锃亮

奔跑在春天的马背上

金龙依然风生水起

提灯的人哪走远了

二泉映月天阶如水

引渡曙色微亮轩窗

久候的胡琴弦已断

启程吧,泅渡到河流对岸去

英俊少年他

在来时的路上

我以嘹亮的哭声

向人世报告

浩瀚中闪亮通行的绿灯

是天空还是

父亲为孩儿点亮的

挂在高处隐于无形

我以人的姿态光明地行走

父亲以恒久的缄默

朝远方跋涉

脚下燃着小小的油灯

是时间还是

孩儿给父亲点亮的

一匙清油 燃尽红尘

一寸灯芯 引渡魂灵

过境的关口 信号灯被反复拨亮

我又一次提醒近视的父亲

晴要走白

雨要走黑

不会说话的祖父

两腿是泥的祖父

每天放牧太阳和月亮

还有一家的阴晴和风向

他似乎不会说话

只用一双手把粮仓装满

从远处刨来黄泥

一口一口做成砖一点一点砌成房

他在屋前开垦大片荒芜的年月

失去知觉的词语一一复苏

门楣落寞,在四季抚慰中重又欢畅

用毛笔给大门两边写上

古坳风存芳池月映

左边是泥味右边透书香

他似乎不会说话

只会在夏夜

用一张沁凉的竹铺

接纳满天繁星

心思从横笛的小孔里

飞出 悠然拂起两个人的青春

漏网之鱼

为什么要相信风呢

还没抵达我的领土

爱的蒲公英就遗落各处

俯首称臣了

你歌声的鱼

游往了哪一条江河

种下的籽

是否已孵成满天繁星

青丝比水草柔韧

用它编织一张银网

悉心养过的小鱼儿

在梦中望了望

就溜走了游过

记忆的大河

夕阳微醉 太公和我

把酒言欢 又痛斥我

手艺拙劣

那张岁月的网啊

漏洞太多

镜子

我不能向一块镜子要回我的母亲,

尽管她常对着它用木梳梳过花白的头发。

但不能说要不回,母亲就没有在里面,

一块镜子确实压缩了数年的时光和影子。

——这一切在玻璃里!

在是在的,只是我暂时没有取出的技术。

静止的马

我说的静止的马,

就是这匹深秋的阳光,

它深深垂下透明的鬃毛,

以及它透明的头颅,

它自己也没有发现它透明的蹄子,

深陷在林间,也在草地。

但我不能说因为它自己都没有认出自己,

它就不是一匹马,

我也不能说它看起来是静止的,

它就是静止的,

其实正是它驮着我,与现实渐渐偏离,

这中间发生了巨大的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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