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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诗歌 | 诺奖诗人米斯特拉尔,我感觉我的心在融化

小编按:加布列拉·米斯特拉尔(1889-1957)是拉丁美洲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也是迄今为止,获此殊荣的西班牙语作家中唯一的女性。“她那富于强烈感情的抒情诗歌,使她的名字成了整个拉丁美洲理想的象征。”

名家诗歌32期 | 诺奖诗人米斯特拉尔,我感觉我的心在融化

加芙列拉·米斯特拉尔(Gabriela Mistral,1889-1957),智利女诗人,原名露西娅·戈多伊·阿尔卡亚加,1889年4月7日出生于智利北部维库纳,是拉丁美洲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1945年),她的头像被印在5000智利比索的纸币上。米斯特拉尔的诗歌往往以爱情、死亡、童年、母爱、宗教、大自然和祖国等作为中心主题,抒情浓烈,富有感染力。米斯特拉尔的主要诗集有《绝望》(1922)、《柔情》(1925)、《疑问》(1930)和《塔拉》(1938)等。《绝望》是她的成名作,也是她的代表作。

米斯特拉尔1889年4月7日(一说为6日)出生于智利北部艾尔基山谷的倒数第二个小村上。巍峨的群峰造就了诗人的品格,动听的鸟语陶冶了诗人的灵性,那“芬芳的土地”培养了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对家乡的深厚感情。

在她的童年生活里,有两个人曾经对她产生过深刻的影响:一位是她的祖母,另一位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艾梅丽娜。

祖母是村上唯一有一本《圣经》的人,并且不厌其烦地叫孙女一遍又一遍地朗诵,从而使它成了米斯特拉尔的启蒙课本。

艾梅丽娜是小学教师,比米斯特拉尔年长十三岁,是她真正的启蒙老师。

这个在大山中成长的姑娘从小就表现出诗歌方面的天才。她九岁就能即兴赋诗,让听众惊得目瞪口呆。

为了维持家庭生活,她从十四岁起就开始工作,在山村小学做助理教师。二十岁时,她已在省内的报刊上发表诗歌和短篇小说,引起人们的瞩目。

从1910年起,他从助理教师转为正式教师,又从小学转到中学并在多个城市担任过中学校长职务。

1914年,在圣地亚哥的“花节诗歌比赛”中,她以三首《死的十四行诗》荣获了鲜花、桂冠和金奖,从此便沿着荣誉和玫瑰花铺成的道路青云直上。

1922年,应墨西哥教育部部长的邀请并受智利政府的委托,米斯特拉尔前往“仙人掌之国”去帮助实施教育改革。同年,在纽约的西班牙语研究院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诗集《绝望集》,这是米斯特拉尔的成名作,也是她的代表作。

1945年,她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拉丁美洲第一位获得该奖的诗人。

1954年,米斯特拉尔的最后一本诗集《葡萄压榨机》出版。她的思想境界较前更为开阔,对祖国,对人民,对劳苦大众表达了浑厚的情感,标志着她的创作达到了更新高度。

米斯特拉尔生前主要发表了四部诗集:《绝望集》(1922)、《柔情集》(1924)、《塔拉集》(1938)和《葡萄压榨机》(1954)。

此外,她还在报刊上发表了大量的散文作品。她死后的第二年,智利圣地亚哥太平洋出版社出版了她的第一部散文集《向智利的诉说》。1967年,在巴塞罗那又出版了她的《智利的诗》。


死的十四行诗(三首)

吴雪/译

(一)

你被放在冰冷的壁龛里,

我让你回到明亮的人世,

他们不知道我也要安息在那里,

我们的梦连在一起。

我让你躺在阳光明媚的地方,

象母亲那样甜蜜的照料熟睡的婴儿。

大地变成一个柔软的摇篮,

摇着你这个痛苦的婴儿。

然后我去撒下泥土和玫瑰花瓣,

在蓝雾般的月光里

轻盈地覆盖住你。

我放心地远去,

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到这墓穴中

和我争夺你的尸体!

(二)

有一天,这长年的郁闷变得沉重,

那时灵魂会通知我的身躯,

它再不愿沉重地走在玫瑰色的路上,

尽管那里的人欢声笑语……

你会感到有人在掘墓,

又一个沉睡的女人来到你寂静身边,

当人们把我埋葬,

我们便可以滔滔不绝地倾诉!

那时你就会知道为什么

你正在盛年

却长眠在墓穴中。

在死神的宫中有一座星宿,

你会明白它在洞察着我们,

谁背叛了,谁就被星星带走……

(三)

那天,邪恶的双手扼住了你,

星星把你带出百合花园。

当邪恶的双手不幸伸进花园,

你的生命正在欢乐之年……

我对上帝说过:“他被引进死亡,

别再让谁引走他可爱的灵魂!

上帝,让他逃出那邪恶的手掌,

让他安睡在你给人类的漫长的梦中!

“我不能呼唤他,也不能和他同行!

一阵黑风打翻他的小船,

不是让他回到我的怀抱,就是让他盛年时丧生。”

在花朵般的岁月,船不再前行……

难道我不懂得爱,难道我没有感情?

就要审判我的上帝,你的眼睛最清!

把你的手给我

——献给达索·德·希尔维拉

陈光孚/译

把手给我,让我们来跳舞,

把手给我,让我们来亲热,

我们象一朵花,

花儿一朵……

我们唱的是一首歌,

跳的是同样的舞,

象一株摆动的麦穗,

麦穗一株……

你的名字叫玫瑰,我的名字是希望,

你会忘掉这两个名字,

因为我们跳舞的地方,

是座荒丘,那么荒凉……

希尔维拉:智利诗人,曾帮助米斯持拉尔出版诗集。

我喜欢爱情

孔令森/译

它在田野上自由漫步,它在清风中展动翅膀,

它在丽日下纵情欢跳,它把松林点缀得辉煌。

你真不该将它遗弃,像扔掉一种坏的思想。

你必将遇到爱的甜浆!

它说钟的语言,它讲鸟的话腔,

羞答答的恳求,海洋般的命令。

你真不该横眉冷对,做出畏难的模样。

你必将倾听爱的喧响!

它绘尽主人的蓝图,回避不会使它退让;

它绽裂鲜花的瓶子,它破开深深的冰床。

你真不该对它说,你拒绝留住春光。

你必须款待爱的造访!

它在机智的反驳中握有敏锐的道理,

它有学者的论据,但使用的是女人的柔腔,

你真该有人的理智,而不是玄妙的思想。

你必须坚信爱的力量!

它给你缠上亚麻绷带,你须忍受创伤。

它献给你温馨的臂膀;你不知它遁向何方。

它走了。你神魂颠倒地尾随,尽管你发现:

你必须追随它,直到死亡……

薄暮

李晖/译

我感觉我的心在融化

像温软的蜡烛:

我的血脉是缓慢的油

而不是酒,

同时我感觉我的生命在逃逸

像噤声而轻盈的瞪羚。

默爱

赵振江/译

如果我恨你,

我会斩钉截铁地对你说,

可如今我爱你,

对人类如此含糊的语言

我却信不过。

你愿它化作一声呼唤,

来自深深的心底,

可它还没出胸膛和喉咙,

灼热的激流早已有气无力。

我本是一座涨满的池塘,

可对你却像干涸的泉眼一样。

一切都由于我痛苦的沉默,

它的残暴胜过死亡!

空气

陈孟/译

时而显现,时而隐去,

这就是空气,这就是空气,

别看他没有嘴,

舔着你、吻着你,像亲爱的父亲。

啊,我们穿过了他,但又未把他穿破,

他像是受了伤飘散,但又无怨言,

他很像把什么都裹起来带走,

而又把什么都完整地留下,这就是空气……

黎明

赵振江/译

我敞开胸膛,

让宇宙进来,像炽热的瀑布一样。

新的一天降临,

我便消亡。

我像饱满的岩洞

将新的一天歌唱。

为了失而复得的乐趣,

我朴实无华,既不接受也不给予,

直到黑夜出哥尔戈纳

战败、逃离、遁去。

再去见他吧

李晖/译

永远,永远别再去见他?

不要在群星擅抖的黑夜,

或者在晨光初现的黎明

或者在神圣献祭的下午?

或者,在环绕农田的

苍白小路的边上,或者

在被闪耀的月光漂白的

战栗的泉水周围?

或者,在森林中

茂密而交结的树枝下,

那里,我曾叫着他的名字,

被突然降临的黑夜侵袭?

不要在反射我哭喊的

回声的洞穴中?

哦不。再去见他吧——

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在那

天国的死水间

或沸腾的漩涡里,

明静的月光下,或骇人的恐惧中!

去和他在一起……

每一个春天和冬天,

和他一起,在围绕他血涌的脖颈

的极端痛苦的绳结中!

纪念日

李晖/译

而我们不断地走啊走,

既没睡着也没醒着,

朝向那会合点,不知道

我们已经在那儿。

不知道寂静即是完美,

而肉体已经消失。

召唤还没有听到,

召唤者还没显露他的脸。

但或许,哦我的爱,

可能这就是恩赐,

永恒的脸没有示意,

而王国没有疆域!

我并不孤独

李晖/译

夜,是荒凉的,

从群山直到海洋。

但我,这摇晃你的人,

并不觉得孤独!

天空,是荒凉的,

因为月亮掉落到海上。

但我,这怀抱你的人,

并不觉得孤独!

世界,是荒凉的。

众生都悲伤,你知道。

但我,这紧贴你的人,

并不觉得孤独!

悲伤的母亲

李晖/译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不要担心,不要害怕,

尽管我的灵魂不会睡去,

尽管我不歇息。

睡吧,睡吧,愿夜间

你的呢喃比一片草叶

或羔羊丝绸般的

绒毛更柔软。

愿我的血肉在你体内蛰伏,

以及我的忧虑,我的颤栗。

在你体内,愿我的眼睛

阖起,我的心灵安睡。

那些不跳舞的人

李晖/译

跛脚的孩子说,

我该怎样跳舞?

让你的心灵跳舞,

我们说。

体弱多病的人说,

我该怎样跳舞?

让你的心灵唱歌,

我们说。

死去的可怜的蓟菊说:

但我,要怎样跳舞?

让你的心随风起舞,

我们说。

后来上帝在天上说,

我怎样从这蓝色中下来?

就在这光中为我们跳舞,

我们说。

太阳下,整个山谷

一起在舞蹈,

而那些没加入我们的人

他们的心,湮灭为尘土。

消逝

赵振江/译

我的躯体要一滴一滴地离开你。

我的脸庞要在沉闷的油彩中离去;

我的双手要化作零散的水银,

我的双脚要化作两个尘土的时辰。

一切都要离开你!一切都要离开我们!

我的声音要走了,它曾是你的钟

只对我们发出声音。

在你如梭的视线中,

我将失去紧缩的表情。

目光要离开你,当它注视你的时候,

献上刺柏和榆树。

我要带着你的气息离开你:

宛似你身体挥发的湿气。

我要带着失眠和梦幻离开你,

消失在你最忠实的记忆。

在你的记忆中,我变得与那些人相同,

既没在平原也没在丛林中诞生。

我愿化作血液,流动

在你劳作的手掌和果汁似的口中。

我愿变成你的内脏,焚烧

在我从未听到的你的行进中,

在你宛似孤独大海的癫狂

回荡在黑夜的激情中!

一切都要离开我们,都要离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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