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明,山东聊城人,现居淄博。生于上世纪70年代,写诗,兼及小说、散文。著有诗歌集《五月的最后一天》《四月》《我的诗经》等。淄博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首届作家研究生班学员,鲁迅文学院山东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山东文学》诗歌散文编辑。
和灵魂有关的门
你和另一个世界之间有一道门
门足够大,所以你看不见它
–
是你不愿意进去,还是门不让你进去
没有人看管着那道门
–
生活里有无数道门
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里面还是外面
有时候我们把几道门都关闭了
在孤独里打坐
孤独干净如雨后的黄昏
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贴在玻璃上,想要进来
你抢先把自己的身体占领了
–
我始终拥有一扇窗子和一道门
窗子为了看你,门给你留着
–
如果你能猜中我心中关乎生死的谜语
那么,我就是你的了
我的灵魂以及温暖的身体
–
活着,和死亡捉迷藏
请你躲进来,躲进我的心里
我会十分小心,用我的生命担保
只要我活着绝不让死亡发现你
–
你一定也知道,我故意守着这个巨大的黑夜
试图在它的胳膊上咬个牙印
叫它和我一样醒着
温柔地看你
–
努力守到每一个凌晨时分
因为我知道,凌晨还在写诗的男人
有不一样的温存
凌晨就是一道和灵魂有关的大门
–
–
失眠者之间
失眠者之间,互相不会说话
各自守着自己的骨头
头疼像一个白药片,像今晚我才发现的
大米和小米
–
凌晨一点的玉米作为客人来了很久
它和我的身体一起安睡
再活一会吧,和这个世界
别把手松开得太快
–
究竟是灵魂绑架了身体
还是身体劫持了我的灵魂
–
希望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名字
我就是不按照你们的安排说话
–
今夜我们不要惊动大海
也别惊动爱情
–
爱你的时候,灵魂已经死亡
这半首诗歌,渐渐枯萎
–
–
人到中年
窗帘把黑夜和我隔开
开着灯,无法请它们进来
好像有锯子的声音要把什么锯开两半
我的两只脚原来是长在一起的
–
我们听话或者不听话,结局都是一样的
没有独自上过路,就没有资格谈论星空
–
在放黑暗进来之前
尽可能让自己干净一点,皮肤不能有灰尘
学会跳进书本里洗澡,跳进梦里飞翔
像傻子一样笑
–
和你的身体一起变化
有时会发现什么突然一闪而过
人到中年,你会发现很多奇怪的事情
一切好像刚刚开始
–
好像一直在和自己捉迷藏
你也是,你总是故意不抓住自己
我在慢慢适应梦里的那个我
说话的语气跑步的姿势自己传到里面打呼噜的声音
–
一床洁白的被单,每晚都安排得神圣
身体和灵魂彼此躺下,互不干扰
有时候肉体把灵魂抓起来
叫他陪着一起喝茶
–
我在你的心脏之里还是之外
早被一个女人打败
–
–
守夜人
这一生,我们在和什么较劲呢
在深夜把自己扭成麻花
突然不会说话,成为原始的野蛮人
就是不放自己过那条河
–
成吉思汗只是个守夜人
他一直想把黑夜换一个颜色
–
你们都猜错了
宝藏并不存在。最有权势的男人
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女人一天天老去
他只能提前把她杀了
杀人偿命。他故意不死
让自己孤独一辈子,天天喝酒
喝醉了自己的女人就年轻了
–
失眠者,不知道把自己献给谁
世界空无一人
一个女人超度他,两个女人超度他
三个女人也都失眠了
你坐在我的头顶喝茶
问题是和谁
–
夜晚没有穿衣服
它的衣服丢在了铁道边,丢在了黄昏
在它的存在里裸奔
我只是一个不能缺少的器官
–
失眠,就是一枚钉子
在等一个或许存在的锤子
–
–
没有名字的男人
轮子跑丢了
–
孤独者立在当下
黑夜想把他捆绑起来
交给舞蹈者,此刻的黑暗也是假的
–
她独居久了
在一个男人的灵魂里
这个男人跑了很多地方,始终活着
–
离开,才想起忘了问他的名字
一个人总要有个名字
只是,不知道他住在名字里
还是名字住在他身体
–
无聊的事情就是活着
真是的,尤其秋天在屋檐下听雨的时候
你听不懂,它噼噼啪啪
–
我想把名字还回去
让父亲带到河对岸
没有名字的人也许是幸福的
河对岸,没有屋檐也不下秋雨
–
不知道母亲是不是想父亲
我不敢问,隔着一条河隔着黑夜
那边的人只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
翻个身就能碰到你
可是你知道我的身体多么沉重吗
如果你在,父亲,就让这枚沉默的硬币也站立起来
那样,即使我看不见你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