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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四川巴中诗人巴城,每个人 走在祖先的阴影里

诗歌选读 | 四川巴中诗人巴城,每个人 走在祖先的阴影里

巴城,本名杨黎,四川巴中人,现居海南海口。媒体从业者,业余写作者,在国内文学刊物发表文学作品多篇,有作品入选年度选刊。

担忧

必须要有一口好的牙齿

排列整齐,洁白如瓷,咬合有力

面对打不过的敌人,也要咬上一口

就像是——

泰森咬掉赫利菲尔德的一块耳朵

必须要有一口好的牙齿,去咀嚼

生活中遇到的每一块硬骨头

可是,我曾经锃亮的生命

开始锈迹斑斑

我的牙齿,有的脱落

有的正在被慢慢龋空

估计,到黄昏的时候,我只剩下

一个巨大的黑洞

我开始担忧,未来还有那么长

我该怎样去咀嚼

祖先的阴影

七月半,鬼乱串

今夜,我没看到披头散发的鬼

月光倒是有些凉,落在我的脖子上

有点像锋利的刀锋

让我有些害怕,听见咔嚓的一声

河边,悲伤都化成了火焰了

思念都成为灰烬了

人影绰绰,看不见他们的表情

他们脚步缓慢

每个人,走在祖先的阴影里

葬礼过后

铜质的锣、钵、唢呐,皮质的鼓

停止了合唱

哭丧的人,藏起她的眼泪

满头白发的法师,收拾好了法器

一群穿黑色丧服的乌鸦

在村子上空低飞

他们,在等待

下一场葬礼的到来

送葬的队伍散开

围坐在火炉旁的人们

缅怀死,感叹生

刚埋下去的种子

在来年的清明,会长出

浅绿的悲伤

雨夜

那天晚上,我写到父亲、母亲

祖父、祖母、老屋、村庄

突然想起,他们都不在了

远处的天空,传来沉闷的雷声

像上帝在咳嗽

写到青春、爱情、流浪、梦想

我突然想起,他们都死了

雨,突然来临

敲打屋顶和窗户,像密集的鼓点

黑暗中,那些明亮的雨滴

不停清洗着往事

一整夜,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悲伤的烟雾,弥漫在我的胸腔

我相信

我相信,在那一片青草下面

我的祖先们正在沉睡

我相信,在一轮古老的月亮下

我的祖先们曾经击缶而歌

闻鸡起舞

我相信,在明月清风里

那些摇曳的青草,阵阵轻微的

声响,是祖先们相互的问候

或者是,那些迷路的亡魂

相互在打探

通往家园的归期和方向

斜坡

我担心,斜坡上的月光

会不会全部

倾泻到河流之中

我还担心,生长在

斜坡上的草,能否活过

一次又一次的风暴

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月光铺在斜坡上,不流走

草蓬勃在斜坡上,不慌张

还有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一闪一烁,飞过斜坡

像一颗晶莹的泪滴

掉进草丛中

2075

如果那时,我还活着

我就是一百岁了

夕阳下的长椅上,会存留下

我的体温,气味,椅子旁边

会留下我打盹的影子

城市的钟声,每回荡一次

我就离上帝,更近了一步

走在倒计时的路上,我像是一个

在落日下归家的孩子

如果那时,我已经死去

埋葬我的地方,芊草萋萋,清风阵阵

墓碑上的字迹或许模糊不清

我留下的足印已无处可寻

我这一生,云淡风轻,安安静静

如果你来,在安放我灵魂的地方

请放轻脚步

请不要鸣放鞭炮,不要大声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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