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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上海松江女诗人袁雪蕾,窥探一张纸 像窥探心中的天涯

袁雪蕾,1977年生,上海松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著有《照面》《多想是一束光》《白纸的星空》《云间起吟》个人诗集四部,诗歌合集二部。另外还有一定数量小说、散文、小品剧本发表。参加第15届全国散文诗笔会。组诗发表于《诗刊》《星星》《诗选刊》《散文诗》《西北军事文学》《山东文学》《中国诗人》《上海诗人》《延河》《诗林》等四十多家文学期刊。二十多次在文学比赛中获奖。诗歌四十多次被选入各类“中国年度诗歌”、“中国散文诗年选”选本。

一只小鸟在窗台上叫我

一只小鸟在窗台上,叫醒了我

晨风里小小的钟摆,像极了一个人

他已经把身体和双腿变小变细

把双手变成了一对翅膀

他吃掉了满天星辉

在胸膛安装上一个共鸣腔

我说我留着一泓时光的泉水

等你来啄饮

他说他亲吻的每一片叶子

脉络里都装着我走过的路

以及我一生的青绿和焦黄

他转眼振翅飞到了清风里

大朵大朵的阳光,打开了我的笼子

鹅卵石

桃花流水那么轻

出家人在溪中一打坐,就是千万载

仿佛早已寂灭了心跳和呼吸

朝霞和夕阳无法给它们染上红尘

它们体内的时间如舍利,灰白洁净

明月沉入水底的时候

能听见集体诵经

斗酒书

时间是苍穹的酒水

每个人都是容器

前世的书生寒窗苦读

现在却喜欢在酒肆,用一卷汉简押韵

尘世是一坛大酒

缱绻的一滴与杀伐的一滴,皆出自热血

我不怕喝断流年

只求能够抖擞单薄的胸膛二两雄心

如果有一天我开始戒酒

必定是觉察了

命运之手在阴阳两极推杯换盏的玄机

于是尘封我口

将悲欢离合,窖藏在两只酒靥里

火一样安静

莲花

拒绝尘埃,也拒绝江山

妩媚的笑靥不带因果

中空的心脉满怀天地自由

苦涩的莲蓬,深藏群星的慈悲

凝视着一朵莲花

我不由得熄灭了眉间的火把

将爱恨情仇的高度

降低到水面之下

点香

我以一炷香的形式

立在这里,已经很久

我一截一截地减轻肉身

沿着一条红光闪烁的小路回家

我一寸一寸地缩短欲望

只剩下你燃烧在心尖上

直到我在洁白的香炉里消失

省略了朝拜

白纸美人

泉水还是雨点

吻痕还是泪眼

白纸黑字,能够证明什么

缘分的空缺

如何用字来填

午夜零点

我的稿纸恢复空白

稿纸中央坐着一个女人

她的美极具空相

干净易于割伤

多看一眼,就会有闪电扑过来

而我总是

欲罢不能地撩起岁月的幕布

窥探一张纸

就像窥探我心中无边的天涯

钉子

时刻都感到累

我的心脏

比别人的孤独

重二两

四周空荡荡的

我却不能空荡荡地浮起来

周围还有许多

看不到的东西

深深地将我锲入其中

我成了一枚无法动弹的钉子

只有神的大手

把我从人世间,一点一点挪出去

修竹

一切都会成空

我注定空得比你早

当我的耳朵、眼睛、骨头、血管

再也没有负担

身体就变成一段

空竹

风来了,我轻轻摇晃

那并不是在做梦指点江山

而是在等你

你不必把我系在一根心弦上

白天黑夜两只大手来回扯动

就像抖空竹

我的年华上下翻转

于你的世界嗡嗡作响

但你可以,把我制成一块

坐禅时用的禅板

轻轻抚摸,两分钟

月亮就会脱去青雾,归位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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