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惠,本名吴景慧。世界华文诗人协会、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目前为某诗刊特约编辑。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文化报》《诗刊》《词刊》《作家》《春风》《绿风》《文学港》《诗潮》《诗林》《诗歌月刊》《诗选刊》《北方文学》《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延河》等国内200多家报刊发表作品,50余次获奖。出版有诗集《低飞的音符》《蓝月亮》等六部。
故乡是藏在心里的存单
故乡是一张存单,收藏在
我的心里。我知道这个存单
能支取的越来越少。但心里
还是把它藏得很深,怕丢了
被谁连我和故乡一并取走
–
离开故乡四十多年,这个能
支取母爱的存单,也跟我的
年龄一样越来越老,但母爱
和亲情,还是那么年轻
–
今年夏天,我去黑龙江看姐姐
路过故乡时,又在心里翻出那张
藏了很久的存单,我只是看了看
什么都没有支取,因为那存单里
只剩下母亲、故乡和美好记忆
–
–
秋草混迹秋天的时候
秋草混迹秋天的时候,我正在
田里劳作。庄稼已经成熟。秋草
在风中摇晃着身姿,自鸣得意
我抱起一捆饱满的庄稼,想着自己
一路成长的过程
–
庄稼熟了,秋风也随之沉重起来
我挽着秋风在田野里走着,秋风
似乎也读懂了我的心事。而秋草
依然站在那里,直到农民把庄稼
收回到家里,剩下孤零零的秋草
我才发现,世上所有趾高气昂的
未必都有值得骄傲的品质
–
秋草混迹秋天的日子,也正是我
站在庄稼和秋草之间
一次次审视自己的日子
–
–
芒刺
你遇见的芒刺,是一次
不自觉的遇见。在一个错了的时间
刺进你的生活
–
你仿佛并不在意,就像你
并不在意一朵花怎么开怎么谢
你把那些芒刺视如一粒
细小的微尘
–
你把视野界定在更高的蓝
而混入灰尘的芒刺,正在风中低迷
而不自知
–
你所遇见的芒刺,昂着头
逐步走向更低,找不到被风吹向
更低的自己
–
–
黑夜黑着的时候
黑夜黑着的时候,我把一盏灯
在心里打开,灼灼的光焰
试图将世间所有光明诠释
–
黑夜和灯,常常形影不离
像山与水,蜂与花形影不离一样
我在一盏灯的下面,把一首
慈母手中线,从童年读到中年
又将读到老年,读到我身上的衣
在梦中被慈母缝了千遍万遍
直到连故乡一块缝进我的记忆
–
心里打开的灯和母亲为我缝补
打开的灯,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两盏灯,我在这两盏灯的照耀下
小心翼翼走着人生的每一步路
–
–
把一坛月光捧进屋里
把一坛月光捧进屋里,床头
就闪过故乡的模样。在这夏夜
一张母亲的脸庞,在月光里晃着
晃着,一晃就是四十年的时光
–
母亲啊!四十年的思念
聚成月光里的一盏心灯,一直在
亮着,怕风一吹,连我的念想一同吹灭
也吹乱梦里的半亩池塘
–
今晚月亮再次升起,不照床头
不照心房,就像母亲的目光,定格在
我无法回归的故乡的路上
–
–
葬花词
大片的花瓣躺在脚下
我想不出用什么方式
将它们安葬得体面一点
庄严一点。在华北平原的
春夏之交,一大片落花
打疼了我的目光
–
我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字
它们粉而白的表情,像我
生命故事中谢落的那一朵
–
我不敢想象,黛玉葬花的
具体细节,但她的泪
从那首葬花词里落下来
着实砸得我很疼很疼
–
也学黛玉葬花的样子
把小径上的花瓣,收拾起来
加上我生命故事中的那一朵
一道掩埋。但从我的
葬花词中落下的泪,不知
又会打疼谁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