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马佐夫兄弟》格露莘卡：她表面放荡不羁，却只对一人深情

《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我们看到伊万因为对卡捷琳娜爱而不得，已经决定离开家乡。就在他临行前的头天晚上，斯乜尔加科夫也暗示他尽快离开，因为接下来马上要发生可怕的事。这反而使得伊万的离开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那么，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格露莘卡在费奥多尔和米嘉这父子二人之间，到底会如何选择？

听了斯乜尔加科夫的话后，伊万一夜思绪万千，难以入睡。

半夜时分，他还一心想下楼去，把斯乜尔加科夫痛打一顿，虽然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恨他。 除了这种愤恨，还有一种无法解释又相当丢人的胆怯心理，搅得他不得安宁。 有好几次，他蹑手蹑脚地把门打开，走到楼梯上听下面屋子里的动静，听费奥多尔在楼下悄窸窣窣走动的声音，每次都要听很长时间。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在即将入睡时，伊万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离开，可是早晨睁开眼时，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着手整理行装，随后登上马车朝火车站飞奔而去。坐在火车车厢里的时候，伊万想着从此就与过去的世界一刀两断了，他将到新的世界去，到新的地方去。

但笼罩着他的却并非欣喜，而是一阵悲凉。 他觉得自己是个伪君子。 与此同时，斯乜尔加科夫果然发病了。他到地窖里去取东西时，从最高一级台阶上摔了下去，因受到震荡而导致癫痫发作。几个街坊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从地窖里弄出来，安置在侧屋的一个小房间内。费奥多尔觉得这天的倒霉事真是一桩接一桩，斯乜尔加科夫发病了，格里果利也因为腰痛请了病假，这下晚上彻底没人帮他巡视宅院了。就在这天早上，斯乜尔加科夫在摔跤之前，还保证说格露莘卡明确许诺了晚上一定会来，而且他已经把该敲哪儿和敲几下的暗号都告诉她了。

入夜以后，费奥多尔便把自己独自关在屋里，竖起耳朵倾听窗外的动静，生怕错过格露莘卡的敲窗。

可格露莘卡真的会来吗？她真的会为了三千卢布投入费奥多尔的怀抱？

这天晚上，在所有与她相识的人中间，或许只有阿辽沙知道她的心意。说来也巧，阿辽沙最敬爱的佐西玛长老因病去世了，阿辽沙悲痛不已，被修道院的另一个同修带出来散心，就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来到了格露莘卡家。 格露莘卡盛装打扮，神情焦灼，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到是阿辽沙来了，她仿佛松了一口气，她这时最怕的就是米嘉的出现了，为了摆脱米嘉，她还骗他说自己整晚都会在库兹马那儿。库兹马就是包养格露莘卡的那个瘫痪的老头儿。自从这位老商人将十八岁的格露莘卡从省城带回来后，已经过去四个年头了。 整整四年里，格露莘卡身后从来不乏追求者，却始终没有一个男人能夸耀自己赢得了她的芳心。

阿辽沙看格露莘卡穿戴得整整齐齐，便问她是否准备出门。格露莘卡说她在等一个消息，一个她爱的人来接她的消息。原来，五年前格露莘卡爱上过一个男人，但那男人却抛弃了她和别人结婚了。现在，那个男人的妻子死了，又回头来找格露莘卡。一个月前他写信来说想见格露莘卡，并说今晚会从莫克罗耶派马车来接她。接到旧情人的信后，格露莘卡一个月来都坐立不安。 她恨了这个人五年，可一接到他的信，又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身边。 她拿米嘉寻开心，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忘掉那个负心汉。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还是焦急万分等着莫克罗耶来的消息。格露莘卡向阿辽沙坦诚了这一切，她以为阿辽沙一定会指责她玩弄了米嘉的感情。但阿辽沙却只是安慰她，并且支持她把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去莫克罗耶和心爱的人一起开始新生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莫克罗耶来的马车到了。 格露莘卡跑着跳上马车，又回头冲着阿辽沙大喊，要他代为向米嘉致歉，并告诉米嘉她曾爱过他一小时。 说完这几句，她已泣不成声。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平之夜。就在格露莘卡驱车奔向旧情人时，米嘉正被借钱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他也知道格露莘卡有过一个情人，甚至知道这个人在一个月前突然又写信来找格露莘卡。但不知为何，米嘉并未把这人放在心上，他一心只将自己的父亲视为最大情敌，只想赶在格露莘卡去找父亲之前，尽快带她远走高飞。但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那就是把欠卡捷琳娜的三千卢布还上。为此他到处奔波向人借钱，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借钱给他。 当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时，他独自走在街上，像个疯子一样锤着自己的前胸。 他已经决定，如果弄不到三千卢布还给卡捷琳娜，他就结束自己的生命。米嘉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街上边走边哭，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老太婆，定睛一看竟是在库兹马家服侍的老妈子。从她口中他得知格露莘卡在库兹马那儿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连忙拔腿朝格露莘卡家跑去。

格露莘卡果然不在家，屋里只有一个厨娘和她的孙女。她们不肯透露格露莘卡的行踪，米嘉便认定她肯定是到费奥多尔那儿去了，于是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根铜杵跑了出去。米嘉翻过围墙，纵身一跃跳进了父亲的花园里。院子里静悄悄的，他蹑手蹑脚来到有灯光的窗户下。透过窗玻璃能够看到屋里的情形，费奥多尔正穿着新的条纹睡衣坐在桌旁喝白兰地。 米嘉无法确定格露莘卡究竟在不在里面。 他想起斯乜尔加科夫告诉他的那个暗号，便伸出一只手在窗框上轻轻敲了几下，表示“格露莘卡来了”。费奥多尔听到敲窗声，很快跳起来跑到窗前，开了窗子把整个脑袋探到窗外，呼喊着格露莘卡的名字，他激动异常，差点儿背过气去。米嘉这下可以确定格露莘卡不在房间了，他躲在一旁窥视着老头儿的一举一动。 一股恶心的感觉在不断加剧，眼看快要冲毁理智的堤坝，令他做出可怕的事来。 就在这时，格里果利的突然出现使他清醒了过来。

格里果利原本早就入睡了，夜里却又忽然醒来，他不放心院子里无人值夜，便忍着腰痛到花园里去看看。他发现花园的门果然洞开，老爷卧室的窗户也开着，但没有人从窗户里向外张望。就在他感到纳闷时，看到正前方的花园里有个黑影跑了过去。他忙冲上前去拦截那个正在逃跑的黑影，赶到围墙下时，逃跑者已经在翻越围墙。他大喝一声，冲上去双手死死扯住那人的一条腿，这时他发现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那人正是那个“杀父的恶魔”。 他立刻大叫起来，声音响彻街坊四邻，但再也没叫出第二声，他就像遭了雷击一般猝然倒下。 米嘉又从围墙上跳回花园，下意识把手中的铜杵往草丛中一扔。他摸到老仆的脑袋上全是血，这时才如梦初醒。 为了阻止格里果利的喊叫，他慌乱中将铜杵砸了过去。 但眼下米嘉心里惦记的只有格露莘卡，他扔下格里果利，翻过围墙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