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我是你男朋友
【010】我是你男朋友
她被开除了?
“是么?”简宁异常冷静地直视着严妍。
因为她不是莫苒,只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看所有人,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或者如严妍所料想的那样惊慌失措。
果然,严妍见简宁无动于衷,眼神略略躲闪,又不自禁地转头看向阿尘,放在背包上的手捏得紧紧的。
“怎么,你不担心么?我都担心死了,所以才跑出来找你。”好一会儿,严妍才开口,望着莫苒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阿尘的双手仍旧搭在简宁的肩膀上,似乎并不想让她们俩单独说话,可简宁却偏不如他的意,她轻轻推开阿尘,朝严妍走过去,挽住严妍的胳膊道:“你陪我去见校长吧,我不想被开除,我舍不得你们。”
说着,简宁回头看向阿尘,冲他微微一笑。
阿尘也跟着她笑,眉眼弯弯。
气氛很和谐,严妍被她这番软语一激,只好道:“好,我陪你去。”
走出两步,简宁就发现严妍是一个非常自我的女孩,从她走路时的姿态来看,从来都只能让别人跟着她,却不会跟在别人后面,而简宁此刻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为她指路。
“莫苒,你昨晚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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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妍还是重复着电话里的问题,似乎一定要问出个结果。
简宁表情未变,望着她笑道:“你以为我去哪儿了?这么担心?”
莫苒原本的嗓音软糯温柔,一丝杀伤力也无,这么轻飘飘的反问让严妍目光闪躲,同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再深沉也不过如此。
严妍像是故意刺激她似的,道:“昨天放学后有人看到你上了胡总的车,都说你被包养了,阿尘很伤心,找了你一个晚上,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早课你没来,校长把灭绝师太叫去,她回来说你被开除了。”
原来是这样。
简宁对这些话不置可否,又反问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相信他们说的话么?”
许是“最好的朋友”这顶高帽子戴得太沉重,严妍咬着唇,没说话,忽然停住脚步,将简宁往前一推,道:“校长室到了,你自己进去吧!我要去上课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简宁看着宽大的街舞服下严妍纤细的腰肢,心里一哂,好朋友的戏码,送她走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看着“校长室”的牌子,简宁抬手敲门。
“进来。”中年男人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自从死过之后简宁对声音异常敏感,她万分肯定里面那个声音她昨晚在酒店的走廊里听到过。
简宁拧开门,走进去。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中年男人身体一僵,面色冷下来:“是你?你还有脸来见我?!”
简宁觉得可笑,于是,她就真的笑了,关上门,往前走了两步,与校长面对着面道:“校长的记性可真差,昨天晚上我们不是才见过么?昨天晚上夸我好看、漂亮,现在我为什么没有脸来见校长呢?”
刘校长喝道:“莫苒,你已经被开除了!叫你的家长来接你回去!艺高不需要你这样的学生!”
简宁捂着嘴笑得更开心了,眼神还带了点佯装的委屈,望着刘校长,开门见山道:“校长,有三点理由你不能开除我。”
刘校长不由自主地顺着她问道:“什么理由?”
“第一,我是被校长您带出去开房的,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就算我已年满十七岁,算不上幼女,却还未成年,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不仅你这个校长的位子保不住,还会连累整个艺高名誉扫地!”简宁看到刘校长目光一缩,接着道:
“第二,学校里那栋艺术楼就是胡总的工程,所以我作为艺高的校花被校长送去讨好胡总,陪他吃饭、喝酒、睡觉……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校长没有从中捞到好处?如果我被开除,会想尽一切办法爆料整件事的过程,我想,校长恐怕不只送出了我一个人而已,也许还有更多没有被挖掘的内幕吧?”
一向乖巧内向的莫苒,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处变不惊,巧笑倩兮,将一条条利弊陈述给他听,刘校长惊愕得张大了嘴巴,她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三,我好巧不巧入了顾家四少的眼,陪他玩了一夜,今天早上四少龙颜大悦给了我许多打赏不说,还亲自开车送我到学校门口,说有空再带我出去。如果校长开除了我,等哪天四少心情好来学校找我却找不着,您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呢?”
听到后来,刘校长整个人都坐不住了,一条比一条理由更具杀伤力,最后竟牵扯出皇城根下的祖宗顾家四少爷,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他小祖宗玩的。这小丫头说的话并不假,昨晚在酒店四少确实让人将她送去他的房间……如果没有四少在背后撑腰,一个懦弱木讷的丫头片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信口开河!
简宁的性子从来张狂,不是省油的灯,见他目光呆滞,她嘴角噙着笑上前去,抽出桌上的纸巾递到刘校长面前道:“校长,瞧您满头大汗,快擦擦……这大夏天的,空调的温度还是不要打得太高了,咱们学校的财务应该也不差那几个钱。”
说完,简宁松了手,任纸巾飘落,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手刚搭上门把,简宁又回头,乌黑的马尾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笑意盈盈道:“校长,我回去上课了,您忙吧。”
出了校长室,热气扑面而来,门合上,里面久久都没有声响,简宁在门上靠了一会儿,抬脚走开,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她到底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简家大小姐了,最后还要靠着吹嘘与顾景臣的关系来保护自己……
命运的安排真奇妙,她的两次初夜都栽在顾景臣的手里,两次都是十七岁的年纪,而顾景臣这些年要了多少女人的初夜,他自己也许都记不清了吧?
说好听些是风流,说难听些是……脏。
男人和女人,真不公平。
如今,顾景臣在花花世界里好好地活着,而简宁冰冷地躺在墓碑之下,她的身体必然已化成了细碎的灰困在骨灰盒里,再不能指着顾景臣的鼻子说,就算我化成了灰也记得你。
她还记得顾景臣那时的笑,握住她的手指纠正她道:“错了,宁宁,你应该说,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你……”
认出来了么,顾景臣?比飞灰还要纤细微弱的一抹灵魂……
“苒苒!”
阿尘的声音打断了简宁的思绪,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的,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住,挡去了灼热的日光,他拉着她的手道:“苒苒,我马上要高考了,这两天要专心复习文化课,可能没有时间陪你,等考完试你去我家好么?”
原来阿尘是高三生。那么,莫苒高二?
简宁还没理清头绪,只得顺着他点头:“好。”
话音刚落,阿尘猝不及防地将她吻住,不安分的舌头抵着简宁的牙关,硬要往里挤,与此同时,那双手顺着她的腰往上摸去,很熟练地抚上她的胸。
简宁一急,脚上的高跟鞋狠狠跺在他的脚背上,阿尘痛得一把将她推开,抱着脚跳了几步,恼羞成怒道:“莫苒你疯了么?我是你男朋友!不肯跟我上床就算了,现在摸也不让摸?已经不是处女了还装什么清高!”
【011】舞蹈示范
【011】舞蹈示范
阿尘说完这话,随即反应过来,又恬着脸拉简宁,着急地解释道:“苒苒,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该死……”见简宁无动于衷,他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可惜简宁不是莫苒,对他这种自残的行为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有时候无意中吼出来的那些话才是他心底最想说的话。在他闹了一阵后,简宁冷静地凝视着阿尘的眼睛,问道:“你是我的男朋友,他们都说我不干净了,你相信我么?”
“我……”阿尘迟疑了三秒,连忙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了苒苒!我爱你啊!”
简宁心里冷冷一笑,即便她真的十七岁,也不会信这蹩脚的谎话。
然而,刚来第一天,她不好跟这个所谓的男朋友撕破脸皮,也许还有不少事情可以利用他,因此,简宁笑了,深情地说道:“不管他们怎么说,你相信我就够了。”
她始终没开口叫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名字真的很讨人厌。
阿尘见她笑了,这才放下心来,握了握她的手道:“苒苒,快回去上课吧,我要走了……”
“别!”刚才还十分矜持的简宁忽然一把将他的手反握住,颇为依依不舍道:“你送我去吧,我有点害怕……”
“别怕啊苒苒,我在这呢!”男孩不疑有她,大手揉了揉她的发,牵着她就往艺术楼走去,男孩子的手心暖热,虽握得紧紧的,却还欠些力道,到底比不得那人痞子兵王出身,轻轻一捏,骨头都能断了,那么疼。
刚才严妍带她去校长室就曾路过艺术楼,这是两栋一体的倒工字型建筑,另一边正在施工补建,简宁看到了上面拉的红色条幅写着感谢胡总捐建艺术楼的字样,应该是要建成双子大楼。
乘电梯上了三层,阿尘在练功房前止步,道:“三楼是女生班,前面又是更衣室,我不方便再过去,苒苒,你自己去吧,乖。”
说着,弯下腰,在简宁唇边一吻。
简宁没再躲开这个吻,却也没给予回应,她的眼睛穿过阿尘的肩膀,正好看到走廊另一头严妍向他们看过来。见他们俩在亲热,严妍的脚步明显顿住了,眼神也立刻变了。简宁想,如果说这个严妍与阿尘没有关系,鬼都不会信。
“宝宝,记得给我电话。我会想你的。”阿尘没看到严妍,松开简宁,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迈步走了。
严妍的视线追着阿尘的背影,简宁定定注视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严妍骤然转身,踏入了近旁的一道小门,简宁听见她将那道门摔得震天响。
就这么嫉妒?
“莫苒,快上课了,你还不换练功服,愣着干嘛呢!热身都要开始了,你他妈一点自觉都没有啊!”
见简宁杵在那,身后一个略胖的女生凶神恶煞地推了她一把,简宁没站稳差点摔倒。
“人家是尖子生,舞艺超群,做了丑事被开除了都找得到靠山重新回来,我们这些人连给莫大小姐提鞋都不配哟!”站在胖女生身边的瘦小个子白了简宁一眼,语气酸极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练功服里的小女生们一个个都跑出来,对着简宁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个年纪的女生,眼里容不了沙子,而舞蹈生更是如此,艺术生之间本来就竞争压力极大,可见这个莫苒的舞蹈应该不错,要不然不可能招来这么多的怨恨。
“都挤着干什么?上课了!”一声尖细的厉喝过后,本来还围着不散的小女生们立刻退得干干净净。
待周围空空,简宁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身着宽松练功服的中年女人,站立笔直,姿态优雅,常年学习舞蹈的结果,应该是这里的老师。看她眼神锐利逼人,脸色寒得厉害,大概就是严妍说的“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的眼神冷冷地逼视着简宁,上下扫视了她一番,丢下一句道:“莫苒,别以为你跳得好就可以不守规矩,在我这里,每个人都一样!快去换衣服,两分钟内到不了,老规矩,一百个仰卧起坐!”
简宁听话地去了更衣室,脱掉衣服的时候她还在庆幸,幸好是街舞课,并不要求穿芭蕾的紧身衣,否则她这满身的伤痕怎么也遮掩不了。
然而,简宁换好衣服跨入练功房时,灭绝扭头望着她,第一句话就是:“莫苒,作为舞蹈班的领队,你的基础和技巧都是最扎实的,现在请你把昨天教的街舞给大家示范一遍。”
简宁一愣,她没有学过昨天的街舞,怎么示范?
【012】斩草除根
【012】斩草除根
深吸了一口气,简宁平静地说道:“老师,我今天……有点不大舒服。”
练功房四面都是镜子,简宁不需要回头就可以看得到每个女生的表情,她们似乎很诧异,个个都盯着她,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灭绝”也很奇怪地望了望她,随即道:“严妍,你来。”
严妍扫了简宁一眼,挺直身子出列,站到练功房中间,简宁与其余的人一起退到一边。
音乐的旋律响起,严妍华丽的舞姿潇洒自如,披散的长发在脸上飞扬,迷离且性感。场上有些女生蠢蠢欲动地跟着她扭动身子,简宁也听见夹杂在她们当中的一些碎碎念:“舞王今天真奇怪,平时就算大姨妈来了疼得死去活来,一到示范动作时,她绝对不会让给别人。你说她到底有多不舒服呢?”
“大概只有破处的时候才会不舒服到舞都跳不了了吧?你们看看她的腿,有没有什么不同?有没有合不拢了的感觉……”
“还真是……原来是这种不舒服啊……真贱,还有脸回学校……”
简宁蹙眉,这个“舞王”肯定是在说莫苒。莫苒身体的柔韧度很好,能大开大合被摆弄成各种姿势,要不然怎么会博得花中老手顾景臣的赞美?而且,她此刻的身体里似乎有一种本能,一听到音乐起,全身的经脉细胞都要跟着舞动,如果不是简宁极力克制,也许早已冲了出去,这种本能并非来自简宁。
“啪啪啪——”
音乐声戛然而止,“灭绝”先鼓起掌,接着满场的如潮掌声,简宁也跟着鼓掌,严妍抬手摘掉脸上有些汗湿的发,扬起下巴笑了笑。
“不错,严妍跳得很棒,大家一起来吧。”“灭绝”下命令道。
二十多个女生各自站好,严妍站在最前列,很明显另一个位子是给简宁的。
然而,简宁没动,继续在一旁休息,她说了身体不舒服,怎么能出尔反尔?她把在场每个女生都观察了一遍,确实只有严妍跳得最好,其中有个个头不高的女生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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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地抬头望她一眼,跳得心不在焉。
一个上午的练习很快过去,女生们集合听灭绝的训导:“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高考过后你们就是高三生,不管是专业课还是文化课都只剩一年的时间。每位同学都要牢记自己的梦想,并且为之付出努力,特别是莫苒、严妍,你们俩是舞蹈学院的好苗子,老师希望这一年里头你们安安心心地练舞,别弄出什么幺蛾子毁了自己的前途!”
说这些话时,“灭绝”的眼神划过简宁的脸,接着,一拍手,宣布下课。
女生们收拾东西回更衣室换衣服,练功房里只剩下简宁和严妍两人,严妍忽然走到简宁面前,声音拔高道:“莫苒,你什么意思?!以前哪次示范你肯让着我?你明知道这段街舞我不熟练,存心要看我出丑是不是?!”
“哪有?我觉得你跳得很不错啊。”简宁微笑赞美,神色一派淡然。
然而,这话听在严妍的耳中却变成了讽刺,严妍恼羞成怒道:“莫苒!你等着,我不会输给你的!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的男朋友、你第一名的位子都会是我的!”
“好啊,来抢试试。”简宁提起地上的背包,眼神扫过严妍,语气淡的如同她是空气。
“莫苒!你不要太过分了!”严妍在身后大叫,简宁却不管不顾地走了,她想了一个上午,有些事情得去弄清楚,没工夫陪小女生玩争风吃醋的戏码。
回到女生宿舍,找到莫苒的床铺,简宁发现莫苒如她所料想的那样生活拮据,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摆满她的柜子,更不像宿舍里其余三个女生那样每人一台私人电脑,衣柜里数不清的漂亮衣服、化妆品、零食。但是,莫苒很爱干净,无论床铺还是衣服或者桌子都整整齐齐的,好像主人前一刻还曾收拾过它们。
简宁悲从中来,她占据了莫苒的身体,这个小女生的魂魄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她代她受了昨夜的污辱,也要代替她度过此后的人生,还要利用她来解决刻骨的仇恨……
没有私人电脑,简宁便去了学校里的机房,机房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男生聚在一起打游戏,骂骂咧咧的。
简宁打开页,输入自己的名字,百科里的词条已经给她填上了生卒年,1986.8.5-2011.3.7,死因是盛世豪庭特大火灾案,标题是“天才设计师的陨落”。
页上有一段来自傅天泽的采访摘要,根据傅天泽的口述,当天岳父岳母从欧洲旅行回来,为了给他们二老接风,一家人在盛世豪庭聚会,岳父和宁宁先到,他开车去美容院接岳母,回来时就看到大火已经烧起来。当时,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救人,被大火烧伤了手臂,却还是无能为力。岳母因为这件事而精神失常,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而他失去了挚爱的妻子,悲痛欲绝,却还强撑着身体解决家里和特大火灾案的后事……
真会演戏。
若傅天泽涉足演艺圈,影帝的名号非他莫属。
好一个挚爱的妻子,好一个悲痛欲绝!
简宁恨不得立刻找到傅天泽,用刀刺入他的胸口,叫他尝一尝什么叫痛!然而,她不能。
如今她远在千里之外的c市,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无名小卒,即便找到了傅天泽又能怎样?傅天泽能设计那场惨绝人寰的纵火案,烧死她的爸爸,将她的尸体丢入冰冷的翠微湖,若要对付现在的她岂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么?
出了这种事,警方为什么都不会怀疑到傅天泽的头上,他明明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而舆论基本呈一边倒的态势,爸爸的那些老友也没有一人出面质疑?
简宁继续搜索了一番,看到数条不久前的新闻,好几家大企业朝傅天泽递了橄榄枝,纷纷表明态度说,会像支持简老先生一样继续与傅天泽合作,傅天泽对这些长辈异常尊重,感谢他们对简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简宁盯着屏幕,差点将鼠标捏碎了,明知页上只是傅天泽的照片而已,她都想将他抠出来,戳上一百八十个窟窿!杀了简家的当家人,再利用简家的声望来促成他的事业,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可怕!
怎样才能指正他?
简宁冷静下来,想起那天她在宾馆拍到的傅天泽和沈露的偷情视频,当时她上传到了邮箱里……
然而,简宁输入自己的邮箱和密码,却被告知,不存在!还有一切以她的身份证来注册的账户都已经被注销。
傅天泽做的太绝,一丝线索也没留下,让简宁死得干干净净,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纤纤……
简宁猛地想起最好的朋友,忽然觉得后怕,全身僵硬,她出事前只找过杜纤纤,如果傅天泽要斩草除根,那么纤纤她……
简宁手忙脚乱地拨打杜纤纤的手机,里面的女声重复道:“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啪嗒”一声,简宁的手指一松,手机滑落,傅天泽对纤纤下手了?!还有她的妈妈,新闻上说她因为纵火案精神失常,结果只会比新闻上更坏,而不可能更好。
茫然无措的感觉在简宁重生后第一次完完全全笼罩了她,她该怎么办?仇人活得那么光鲜,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被害,她对他们的消息一无所知,只能看着虚假的新闻来揣测,即便她想立刻回t市,却连一张普快的车票钱都凑不齐……
呵呵,她不该将早上顾景臣给她的支票撕了,尊严这种东西,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不知在机房坐了多久,忽然有人过来催促:“休息时间过了,快去上课吧!”
看守机房的老大爷敲了敲简宁的桌子,看到她满面的泪痕,愣住了,问道:“丫头,怎么了?哭什么?活着就是希望啊。快,丫头,上课铃响了,迟到了要罚站的。”
简宁机械地站起来,木讷地往门口走去,刚走出机房大门,就见树荫下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赫然就是昨晚那个肥头大耳的胡总!
胡总看到了她,转过脸,一双小眼睛不住地往她身上瞄,显然不怀好意。
【013】这些钱你拿着
【013】这些钱你拿着
再看到胡总,简宁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昨天晚上她差点就栽在他的手上,到现在想起他肥腻的大手和臃肿的肚皮她还想作呕。
这时,胡总身后转出一个人来,是早上才见过的刘校长,他竟笑嘻嘻地对着简宁招手,道:“小莫,别怕,你过来!”
小莫?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热了?
谄媚的嘴脸简宁从前见得多了,她敢断定刘校长有求于她,是要她讨好胡总,再去陪他睡一晚上,还是……
她没躲开,走下台阶,朝刘校长和胡总跟前走去。
“小莫啊,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你跟胡总有点误会,你看看,胡总一看就是个好人,按照岁数来说,你这丫头应该叫他一声叔叔,这个……”刘校长语无伦次地说着。
简宁差点笑出了声,叔叔带着侄女儿开房,这可真是好人做得出来的事儿,她冷冷淡淡地打断刘校长,道:“校长,您就开门见山吧,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上课呢。”
这丫头自从昨晚跑出酒店房间起,口气就没软下来过,与从前的莫苒判若两人,刘校长只好使出杀手锏:“小莫啊,昨天晚上去酒店之前我们就已经说好了,你妈妈在医院里需要用钱,你陪胡总一晚上,给你两万块。你后来反悔了,胡总也没把你怎么着啊,你怎么还怨上了人家呢?这不是两清了么?”
简宁一愣,想起手机相册里那两张医院里的照片,那个头发掉光了的背影……原来莫苒的妈妈生了重病,所以才将自己的初夜卖了出去,两万块……顾景臣与这暴发户胡总一比,顿时因为出手大方显得高尚多了。
见简宁没有接话,刘校长以为她理亏了,忙又道:“所以啊,你不能怪人家胡总,也不能记仇,咱们做事一码归一码,你还小,不懂事,长大了就明白了!”
还是啰啰嗦嗦拐弯抹角,简宁听得头大,转身道:“我知道了,一码归一码,我不会记仇的。我去上课了!”
“别!”刘校长拽住了她的胳膊,被简宁大力挣开,逼视着他道:“别拉拉扯扯的,就算你是校长,我也可以告你性骚扰!”
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胡总一直在旁边擦汗,这会儿见简宁这么烈,扯开嘴角道:“哟,原来是朵带刺的玫瑰,昨天晚上老子就见识到了,没想到今天更烈!”
刘校长忙给他使眼色,胡总把那恶心的嘴脸收敛了一点,刘校长站在简宁身后陪着笑道:“是这样的,小莫啊,昨天晚上因为你,胡总呢,跟四少闹得有点不愉快……校长是想啊,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闹得这么僵,以后见面还会尴尬,所以呢……就想什么时候请四少赏个脸出来坐坐……”
简宁一早猜到与顾景臣有关,可见早上她对刘校长说的那番话他当了真,于是,她顺水推舟地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校长笑得更欢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跟早上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小莫啊,既然四少那么喜欢你,胡总就想请你帮忙牵牵线,到时候胡总做东,请你陪四少吃吃饭喝喝酒,说点好话,这一来一去大家的误会不就解开了么,是吧?”
真会算计,用女人来讨顾景臣的欢心,简宁在心里一哂。
在她准备开口拒绝时,刘校长却将一叠红色的钞票塞到了她的手里,恬着脸道:“小莫,这些钱你拿去急用,去医院给你妈妈买点好吃的,啊……”
见简宁没有立刻将这钱推开,刘校长用钱在她手心里拍了拍,随后抽回手,直起腰板道:“就这么定下了!小莫啊,等哪天邀到了四少,我们就来接你。”然后招呼胡总:“胡总,天儿热,您快去办公室歇会儿,别中暑了!没事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小莫,快去上课吧!”刘校长回头跟她挥手,还是那副笑嘻嘻的嘴脸。
简宁捏了捏手里的钱,应该有两万块。
她很需要这笔钱……
她极度想要回s市……
她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做,都需要用到钱。
她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挣到足够的钱,可是她没有时间等,只有这肮脏的交易来钱最容易,十七岁的莫苒是不是也面临着比她更绝望的处境?
简宁还在犹豫,这时手机响了,铃声还是那阵熟悉的旋律:
“不晓得他还记得吗?曾用力去爱的春夏。不用说话,雨一直下,两个人那么傻……”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程医生。
电话一接通,里头响起一个温润的男声:“莫苒,虽然很抱歉,但是医院方面让我通知你,这个星期的住院费……”
简宁苦笑,莫苒果然比她更绝望。
再不用挣扎考虑故作姿态,简宁将钱装进了包里,对那头的男人道:“程医生,我马上就去医院,我……有钱了。”
钱是个好东西,而能拿顾景臣的名字轻而易举地换来这些钱,她很乐意……不管交易的后半部分会付出什么……
简宁随后打车去了c市人民医院,在前台问了一下,找到了程医生的办公室,敲门后,那温润的男声应道:“进来。”
简宁推开门,见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正在单子上写着什么,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来……很意外,那是一张英俊的脸,戴着一副方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异常沉稳淡然,无端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竟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医生。
看到简宁局促地站在门口,他微微一笑,更添暖意,习惯性地一推眼镜,招呼她:“莫苒,来了?快坐吧。”
【014】英俊的男医生
【014】英俊的男医生
从这位程医生对莫苒的态度来看,他们应该熟,简宁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向他白大褂前的胸牌,“主治医生,程天佑。”她不知怎么开口,将肩上的背包放在腿上,捏紧了背包的带子。
程天佑见她低下了头,笑了一声,声音颇温和道:“别紧张,莫苒,我知道你的情况,你妈妈的住院费我已经替你交过了……”
简宁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医生替病人交了住院费,这是什么交情?而且,既然他已经帮莫苒交过了费用,为什么还特意让她来这一趟?他应该知道她在上课……
简宁想不通。
程天佑右手还捏着水笔,转了转,笑道:“电话里你说有钱了,倒吓了我一跳。”他说着说着神色黯然:“去看过你妈妈了么?”
简宁摇了摇头。
程天佑似乎藏着什么话想说,简宁静静地等着,然而,他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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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突然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文件夹合上,依然对着简宁温和地笑:“走,一起去吧,顺便给她做个检查。”
简宁对莫苒妈妈的情况一无所知,心知言多必失,所以她沉默地跟在程天佑的后面。
上了八楼的2号病房,这里靠近楼梯,不像别的病房那样安静。
值班的护士打开病房的门,程天佑习以为常地跨步进去,先为病房里的另一位病人检查身体。
他一回头见简宁还傻站在门口,笑道:“快去看看你妈妈吧。”他说话的时候视线转向身后的病床。
简宁早已经看到里头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掉光了头发的女人——她是那么地瘦,身体蜷缩成一团,骨头都萎缩了,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偶尔转动,简宁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简宁自诩胆子大,无所畏惧,可是见到这个一只脚已经跨入死亡之中的可怜女人,她却一步都迈不动了。勉强抬起脚,朝病床走去,一对上女人僵硬直视的眼睛,简宁本能地躲开。
床上的女人却忽然有了生气,探出身体一把抓住了简宁的手,死死地抠住,不容她甩开,深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简宁的脸……
妈妈的直觉最可怕,她一定已经认出眼前的莫苒已经不是从前的莫苒了,对不对?
简宁忽然想起自己的妈妈,亲眼看着丈夫和女儿被人杀死,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恨着……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傅天泽对她做了什么?如果她站在妈妈面前,她能认得出她么?
简宁想着想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滴一滴扑簌簌地往下掉,病床上莫苒发狂的妈妈竟在这一瞬间镇静下来,枯瘦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对简宁说道:“苒苒,舞蹈家……舞蹈家……”
她的嗓子干哑,出声很难听,却反复地重复着“舞蹈家”这一句,这是她对莫苒的期望么?
母女俩正拉扯不断,忽然一只手拍了拍简宁的肩膀,简宁回头,见程天佑站在她身后,他的笑意这会儿却挤不出来了:“我来替阿姨检查身体。”
简宁退到一边去,看程天佑弯腰耐心而细致地为莫苒的妈妈做着身体检查。从程天佑与做记录的护士的对话中,简宁得知,莫苒的妈妈患了胃癌。
例行公事地检查完毕,护士对莫苒道:“病人需要休息,你出去吧。”
简宁边往门边走,边回头看了看,病床上莫苒的妈妈已经翻过身去背对着她,看不清她的脸了……
病房门关上,电梯正好开了,简宁跟在程天佑后面走进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伸手按了数字键“3”,程天佑从电梯的镜子里望着简宁,又恢复了那斯文的笑意:“莫苒,今天很意外,从病房出来你居然这么冷静,没有哭,而且,这也是这些年你第一次在你妈妈面前哭……不过,你妈妈刚才的表情很欣慰,她大约并不希望你强忍着故作坚强吧。”
对于程天佑的怀疑和揣测,简宁不知如何回应,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来递给他:“程医生,这里有一万块钱……”
程天佑明显一愣:“哪儿来的?”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医生应该关心的范畴,简宁茫然地对上程天佑的眼睛。
程天佑大概也觉得唐突了,忙移开了视线,这时,“叮”的一声,三楼到了,电梯停了下来。
程天佑没接简宁手里的钱,大步跨出电梯间,简宁不知该跟上去还是直接下一楼离开医院,视线追着男人的背影。
程天佑走出两步远,回过头来,见她还站在电梯里,微微蹙眉,笑容也并不明朗了:“莫苒,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简宁将钱装进了包包,听话地跟了上去,在没有弄清所有状况之前,她只能乖乖听话,而这个程天佑似乎对莫苒不坏……
又进了程天佑的办公室,他为她倒了一杯茶,这才犹豫着开口道:“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打击很大,但是她是你的妈妈,你有权利知道病情的进展……”
简宁握着纸杯,略觉不安。
程天佑叹了口气直说了:“癌细胞扩散很快,不能再拖了,需要立刻做手术,而手术的费用不是你刚才那一点钱可以解决的……”
雪上加霜也不过如此了吧。
简宁从程天佑的办公室走出来,对着走廊玻璃外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眼……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它不一定可以治愈所有的病症,却起码能给人以希望。
莫苒没有希望了,不论她是否活着。
简宁呢?
她又如何?
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任何人,现在她只想救自己……
回到宿舍天已经不早了,其余三个女孩早已经回来,准备吃了饭上晚课。她们的晚餐都很特殊,一个女生在啃半个苹果,另一个在数饭米粒,一颗一颗地数,数到二十便不再继续。还有一个正在煮东西,热气腾腾的,似乎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可揭开锅盖,却只看到清水里飘着两根青菜,没有油,没有盐……
这就是可怕的舞蹈生。
看到简宁坐在床上,三个女孩互相使了使眼色,终于,啃苹果的女孩忍不住开口问道:“莫苒,你下午去哪儿了?居然连课都不上。听严妍说,她看到你……收了校长的钱……”
“你不会真被包养了吧?”数米粒的女生问得更直接。
煮白菜的女生从热气里抬起头来,眼睛扫着简宁道:“我妈说不准和不三不四的人住一起,莫苒,你要是真这么脏,趁早搬出去,离我们远一点!”
人言可畏,世上最恶毒的就是语言,轻易便可置人于死地。
一群不知人间尚有疾苦的大小姐……
是啊,哪有人能对旁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的?
简宁牵唇一笑,她若是不曾死过,也不会理解莫苒的绝望处境。
没跟这三个小女生计较,简宁沉默着拽过包包,朝宿舍外走去——无论有多少危难正等在前方,重回这人世的第一顿饭,她得好好吃。
【015】似是故人来
【015】似是故人来
c市对简宁来说并不陌生,她跑了很远的路来到京华大学南门外的美食街,这里聚集了天南海北的各色小吃,她对这里尤其熟悉。
城市的暮色已然降临,简宁在一处路边摊前坐下,对正忙碌的老板道:“一碗豆腐花!”
老板抬头,遥遥地喊:“咸的还是甜的?”
简宁怔了一瞬,应道:“辣的!”
南北小吃口味不同,为了甜豆花、咸豆花争论了许久也没个结果,到最后还是各吃各的。简宁环顾四周,平时来这里的多数是游客或学生,一对对小情侣在不算亮的灯光下边吃边说话,欢笑中夹着拌嘴赌气吵架声……这情景,熟悉得像前半生。
豆花很快就端上来了,香气扑鼻,麻辣的味道让简宁的肚子越发饿了,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将豆花和添加的佐料拌匀,舀了一口喝下去,顿时呛得咳嗽了起来,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红红的辣油溅到她的白t恤上……
塑料棚里的座位不多,大家都自觉地拼桌坐,简宁对面坐着一对学生情侣,看她这么狼狈,女生递过去一张纸巾,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听见别人叫她同学,简宁半天才反应过来,礼貌地接过纸巾,抬头冲她笑了:“没事。谢谢。”尽管她在笑,视线却一片模糊。
简宁将纸巾捏成一团握在手心里,掀开桌上盛着辣油的小瓷碗的盖子,又添了一点辣油进去——
不辣,只是烫,太烫,熏得她眼睛难受,她并不是在哭……
还不够辣。
如此三番,来来回回添了三次,总算觉得够了,一碗白豆腐花已经汪成了红色,浮着一层辣油,简宁又端起盛醋的小瓶子倒了不少醋,拌了拌,这才开始吃。
对面的小情侣也叫的豆腐花,只是男生面前的是放凉了的甜豆花,女生面前是一碗浮着葱花香菜瘦肉沫的咸豆花,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简宁碗里的红色,女生突然对男生哼道:“甜豆花多没意思啊!一碗白白的一点食欲都没有!就是要加辣油、葱花、香菜、虾皮、紫菜、海带丝儿才好吃啊!来,你尝一口我的!”说着往男生嘴边送了一勺。
男生一偏头躲开,语气嫌弃极了:“我不吃咸豆花!不吃!”
简宁望着他们俩,唇边露出些许笑意,眼里带着羡慕,那女生气哄哄将那勺豆花吃了下去,见简宁看着他们笑,她调侃道:“小妹妹,有男朋友么?以后要是交了男朋友,第一个标准就是看他吃不吃咸豆花,要是他只吃甜的,绝对不能要!”
称谓从“同学”又降级为“小妹妹”,十七岁的女生就是占便宜,凭着这张年轻的脸都能叫人爱护三分,简宁笑了笑,附和着点点头,继续舀了一勺豆花吃下,又酸又麻又辣,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然而,简宁在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想,如果按照这个标准,顾景臣就一直不能要呢。因为他们从前来这里吃豆花,他从来不肯尝一口她碗里的,还总是皱着眉一脸嫌弃,恨不得装作不认识她,很拽地鼻孔朝天:“我只吃自己碗里的!”
她又是不肯认输的性子,听他这么说,便硬往他那碗甜豆花里一股脑儿地倒辣油、醋,加葱花、虾米,总之各种能加的都加了,然后笑嘻嘻道:“呐,还是你碗里的,快吃吧!还挑食,看看人家荒野求生,多惨,你有的吃就不错了!”
那时,十**岁的顾景臣穿着迷彩,剃了个板寸头,军校里的训练磨得他眉宇间多了几分硬朗,连拧着眉的样子都帅极了,引得周围的女生们频频侧目,可是他的脸很臭,将碗往简宁面前一推,撇开头:“你想吃两碗就早说,我就知道一碗喂不饱你。快点,两碗都吃了吧!”
简宁乐颠颠地把两碗都移过来,一勺一勺吃得慢悠悠的,咂一口再吸一口,恨不得用舔的,急得顾景臣一直瞪她:“简小宁!我他妈还得回去训练呢!你不爱吃别吃了,喂鱼呢慢的!”
简宁被凶了也不恼,冷不防探过身,隔着一张桌子将顾景臣的嘴吻住,于是,他再猖狂不起来了,晒成小麦色的脸瞬间涨紫。
怔了会儿,顾景臣的两只大手扶着简宁的肩,将她从身上摘下来,而且,他俊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害羞,一边用手背擦着嘴,一边环顾周围正在笑的路人,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对简宁道:“简小宁,不弄死你我今晚不回去了……”他的声音都变了,哑哑的……
“吃个豆花也能辣到哭,你可真是奇葩。”
骤然响起的一道低沉嗓音打断了简宁遥远的回忆,简宁心惊地抬起头,就见一身西装革履的顾景臣双手插着口袋站在塑料棚外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的脸还是那张脸,只是越发棱角分明,十**岁着迷彩服的少年和如今着黑色商务西装的挺拔男人,完全无法重合在一起。
顾景臣怎么会在这里?
简宁刚恢复思想,口中还剩半勺豆花,因为惊讶冷不防呛到了气管里,她大力地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抽出纸巾捂着嘴,隔着模糊的水汽望着顾景臣的方向。
堂堂顾四少来这条偏僻的小吃街已经很意外,他难道还会坐下来吃路边摊么?太不符合他如今的身份了。
然而,顾景臣偏偏就是来了兴致,他迈开长腿朝简宁的桌子走了过来,无视周围异样的目光,自然而然对老板道:“一碗豆花。”
“咸的?甜的?”
“甜的。”他的回答不加思考。
那对小情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顾景臣便坐在了简宁的斜对面,一双深邃冷淡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眼前的豆花,唇角牵起些微弧度,嘲讽一般地笑道:“真是糟蹋了……”
【016】算我孝敬您的
【016】算我孝敬您的
面对顾景臣的嘲讽口吻,简宁渐渐止住了咳嗽,她脱口而出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话一出口,顾景臣那双眼睛凉凉地划过她的脸:“怎么?是你家开的店?恩?”
他显然非常不悦,尾音扬起的时候夹着寒意。
不过,简宁从来都是不怕顾景臣的,她活着的时候没有怕过,死了以后更不会有怕这回事……
死了……
这时,简宁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顾景臣并不是来找她的,因为坐在顾景臣对面的不再是简宁,而是昨晚,不,今早才被顾景臣上过的十七岁艺高女学生。他还是那么没有绅士风度,对与他一夜欢好的高中小女生都没好脸色,古人还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呢。
夜色迷离,车水马龙,浑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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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风景,他们各自从繁华的人潮里走来,时光交错,简宁再找不到那个不耐烦地推给她两碗豆花的顾景臣,而顾景臣,上天入地也再不能找到简宁……假如他想过要找她的话。
简宁自嘲地笑笑,重新垂下头,继续喝着碗里的麻辣豆花。
“您慢用。”碗放下的声音,老板将顾景臣的豆花送了上来,还挺客气地招呼了一句。
顾景臣的视线从简宁低垂的脑袋移到面前那碗加了绿豆、砂糖的豆花上,修长的手指握着勺子,在豆花里拌了拌,却迟迟没有送到嘴边。
不一会儿,简宁的碗终于见了底,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却听顾景臣突然开口道:“麻辣豆花真的那么好吃?”
简宁抬起头看向他,顾景臣却盯着她的碗,光滑的内壁上浮着一层红辣油,他的眉头微微拧着,眼神里有明显的厌恶。这张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刚才应该是在问她。
于是,简宁轻笑,幽幽道:“每个人口味不同,像您,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喜欢麻辣豆花,就好像您讨厌会在床上哭的女人一样。”
她的声音不大,顾景臣却听得清清楚楚,终于掀起眼皮扫向她,又习惯性地勾了勾唇角:“我记得艺高在西郊,你跑这么远来吃一碗豆花,很闲嘛,被校长开除了?”
他的语气幸灾乐祸,没一点同情的意味,他等着她的肯定回答,他似乎很想看到她痛苦。
提起校长,简宁想起她包里那两万块钱,就是借着与顾景臣顾四少有染才换来的,等胡老板安排好了,她还要履行交易的下半部分,尽自己所能地讨好顾景臣,哄得他开心……
因为顾四少是一座搬不动的靠山、一棵枯不了的摇钱树,她得高高供着他。
莫苒啊莫苒,要讨好顾景臣啊,他能给你很多钱,你什么都不用愁了,再不用为了钱为了妈妈的病伤脑筋。然而,想归想,简宁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出口很冲地回应道:“恐怕让四少失望了,我好着呢!想吃什么就来吃,四少怕是管不着!”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钱来放在桌上,学着顾景臣那样牵起唇角道:“多谢四少昨晚的大恩大德,这碗豆花算我孝敬您的。您慢用。”
莫苒的个子蛮高的,站起来纤细苗条,完全是在俯视坐着的顾景臣,她的眼神也带着俯视,说完没等顾景臣的反应,便离开座位径直走出了塑料棚。
不过,顾景臣倒也真没什么反应,她走了之后他还坐在原地,没因为小女生替他买单而惊喜或觉得伤了自尊。
顾景臣舀了一勺豆花喝下去,太甜了,以至于舌头有点发苦。
老板过来收拾完简宁的碗筷,桌子对面便彻底空了下来。顾景臣盯着那个装着辣油的小瓷碗良久,终于蹙着眉伸手揭开盖子,用里头的公用勺挖了满满一大勺的红辣椒,在豆花里拌了又拌,很快,整碗白豆花变成了狰狞的红色,他又拎起醋瓶子,将里头剩下的一小半醋全都倒进了碗里。
“红中有黑,辣中有酸,酸中带麻,又鲜又香,华丽丽的简宁牌麻辣酸豆花!”
那个女人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顾景臣蹙眉尝了一口看起来异常狰狞的豆花,接着大力地咳嗽起来,狼狈地抽着桌上的纸巾,俊脸瞬间通红,老板在一旁笑道:“您吃慢点儿……这辣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
身份尊贵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路边摊上吃豆花本来已经够惹眼,这会儿又被呛得花容失色,周围的女人们终于找着机会盯着他看,有人还举起了手机偷拍,有人颇为惊讶道:“呀,顾四少……之前受邀来我们学校做过讲座的,真人比经济周刊上帅多了,没想到他爱吃麻辣豆花……”
“天哪,好帅!顾四少啊,这样的天之骄子居然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转业从商,踏入商界污浊之地……”
“为什么?”
“这个不清楚……”
八卦消息太多,每个人都是传播者,说着或真或假的是非。
顾景臣被那一口豆花辣得一句话也说不了,刚才那小女生说的不错,有些人的口味一辈子也变不了——
“简小宁,不弄死你我今晚绝不回去!”
“顾景臣,你太小气了,不就是喂了你一口豆花么?嘴对着嘴多有情趣啊!现在嘴巴里是不是辣辣的,烧烧的,心里有没有火?”
有火,当然有火,知道他一点辣都吃不了,她却每每乐此不疲地作弄他。宾馆房间里,他将她压在身下使劲儿折腾,手上力道也没个轻重,几番下来在她白皙纤细的腰肢上留下了清晰的淤青,她也不叫疼,只是在他身下猫一样吟……
抱着他颤抖不止的那一刻,她咬着他的耳朵楚楚可怜地哭道:“阿臣,我想你,从千里之外赶来看你,明天一早就要走,今晚你不准回去……”
陪她睡一晚,放肆地要,把一个月没见的火都撒出来,大清早出宾馆再看她吃两碗麻辣豆花,然后他回去训练她去机场,临别时她总不安分,走出两步远回头大叫:“顾景臣,你戒指忘记戴了!下次我再来,看不到你手上的戒指,我就灌你一碗辣油!”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这么嚣张,他挑挑眉,她就接着放狠话:“你不愿意戴,我就让别人戴了,你以为没有人追我么?!我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又这么好,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顾景臣你怕不怕?!”
简宁从来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大庭广众就吼出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然而,顾景臣却真不怕,异地了这些年从没怕过,简小宁是他的,这姑娘就是他的,他都上过了还有谁敢抢?
一阵旋律打乱了顾景臣回忆荣耀无比的曾经,接起电话,那头的男人流里流气道:“阿臣,听说你前脚刚回,秦采薇后脚就跟来了,这夫唱妇随的效率挺高啊!你在哪儿呢,怎么听着像在菜市场?过来老地方喝两杯,记得带上你的准老婆……”
【017】头七意外
【017】头七意外
顾景臣蹙着眉,视线落在眼前那只面目全非的碗里,颇疲倦地应道:“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站起来,掏出皮夹抽出钱递给老板,老板却没接,笑道:“您忘了刚才有个小姑娘已经帮您付过了么?”
顾景臣抬头,对上老板含笑的眼睛,他却没笑,嘴角一扯,俊脸一丝表情都没了。
见他转过身,老板在后头客气地说道:“您慢走,有空常来啊!但是您还是不要尝试麻辣豆花了,能吃这么辣的,除了几年前常带男朋友过来一次要吃两碗的姑娘,再就是今天这小姑娘了,这些年我也没见谁的口味有她们俩那么重,哈哈……”
顾景臣恍若未闻,步入嘈杂的人流,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样子。
夜色渐深,简宁坐在露天的花坛上,看着远处璀璨的霓虹,像个拾荒人似的无家可归,无论之前怎么劝说自己再见顾景臣时要讨好他顺着他,可真正见到他却根本做不到。
情意缠绵似的来这里吃豆花,一副天下人都欠了他的模样,是因为简宁死了么?
呵呵,简宁已经死了快三个月,顾景臣肯定不会是今天早上看了新闻才知道,那么,在这三个月里头,他又做了什么?现在才来伤感、悼念,走他们曾经走过的路,他不会觉得太迟了么?
不,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太迟了。
霓虹下走过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像是飘渺的灵魂,简宁被一种巨大的漩涡吸进去,突地站了起来,直奔京都机场,却得知今天最晚的航班已经起飞。见她这么急,旁边有人好心提议道:“可以坐高铁,现在出发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到s市了。”
她又转去高铁南站,终于拿到车票的时候,简宁的心怦怦直跳。检票,候车,入座,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夜,简宁闭上了眼睛,她要回去了,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深夜的列车人不多,这列车厢几乎都是空的,一排排白色的座位冷清得可怕,偶尔有乘务员过来询问需要夜宵或者零食么,简宁眯着眼半睡半醒,飞驰的列车追赶着太阳的脚步,一点一点将白昼拉开,等到黎明在窗外出现,列车到站了。
熟悉的s市的标志,熟悉的南方口音,甚至还有空气里的湿度,都让简宁觉得恍如隔世。首先,她去了自己的家,城中最顶级的别墅区,曾经他们一家人都住在这里,她与傅天泽一直没有搬出去。
然而,到了家门口,简宁却没有下出租,因为透过半开的车窗,她看到别墅正在装修,院落里的摆设、外墙的颜色、房顶……都与以前不同了。
司机见她呆看着,问道:“小姑娘,你是找人还是干嘛?到了啊。”然而看到这豪华辽阔的别墅,司机也没急着走,带着些许仇富心理道:“你说,住那么大的房子有什么用?死了还不是一个骨灰盒的事么?就算骨灰盒是金子做的,保不准几百年后还要被人挖出来,我说啊,钱够花就行。有钱人就是爱折腾,这好好的别墅拆了又修,真闲的无聊!”
简宁没搭腔,看到她的小花园里空空荡荡,她种的花被拔得一株都不剩,傅天泽和沈露真是干得漂亮……顶着好丈夫的名声,傅天泽不愿把这别墅卖了,那么他就拆,重新组装成他和沈露的爱巢,反正,简家的人都死光了。
“师傅,不好意思,我好像记错了地址。你再送我去这个地方吧……”简宁收回了目光,对着司机笑了笑,又报了一处地址。
“好嘞!”司机掉头,一面笑道:“小姑娘啊,我刚才就想,你大概弄错了地方,大都市里的富人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的。你来这里玩,恐怕就只顾着看人家的房子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咯!”
如果不是因为简家别墅正在装修,来来去去的工人很多,否则就连这块别墅区他们也进不来,简宁很清楚。
然而,出身富豪家庭,简宁从来不觉得有钱是一种过错,因为哪怕她再跋扈任性骄纵,她毕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她没有害过任何人,不能用有钱这个理由来剥夺她一家人的生命。
接着出租停在了一处小区门口,简宁付了钱下车。
杜纤纤的家她太熟了,站在门口按了门铃,简宁的心揪成一片,那个宣布已停机的手机让她担心忐忑,她多希望杜纤纤马上打开房门,像从前那样睡眼惺忪骂骂咧咧地将她放进去……
门从里面打开,隔着防盗门的缝隙简宁看到一个憔悴不堪的中年女人,她上下打量着简宁,问道:“你找谁?”
是杜纤纤的妈妈。简宁认得。
可杜妈妈不认识已变成莫苒的简宁。
简宁出声,声音完全不稳,手指在身前不由自主地抠着:“我……我找杜纤纤……”
杜妈妈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满脸忧伤,眼神已经不见了光彩:“我女儿两个月多前出了车祸,去世了。”她说完,抬眼看着简宁:“你有什么事么?”待看到简宁满脸的泪痕,杜妈妈越发疑惑:“小姑娘,你和我女儿认识么?”
简宁泣不成声,却强忍着编造着谎话:“我……我是她大学支教时的学生,一直很喜欢杜老师,这次恰好到s市有事,所以想来找她……”
杜纤纤的事简宁基本都清楚,所以,杜妈妈一点都没怀疑,像是想起了遥远的往事似的挤出一丝笑意:“孩子,快进来坐吧……”说着,打开了防盗门,将简宁让进去。
屋里的陈设基本没变,只是干净整洁了不少,简宁一转身,看到客厅的墙壁上挂了一张黑白的遗像,遗像中的杜纤纤含着笑容,可那双眼睛却似乎在不甘地望着她。
“来,喝水。”杜妈妈给她倒了一杯水,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墙上的遗像,笑道:“别哭了孩子,一个人一个命,阿姨也没想过会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天是纤纤最好的朋友的头七,很晚了,她一个人开着车回来,也许是伤心过度注意力太分散,与一辆装满了货的大卡车……迎面相撞……我和她爸爸赶到医院的时候,几乎……几乎认不出来她了……”说着说着,杜妈妈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018】蓝山公墓园
【018】蓝山公墓园
纤纤死在了她头七那天?
简宁泪眼朦胧,继而满眼仇恨,太巧了,巧得天衣无缝……
缓了缓,简宁拍了拍杜妈妈的手,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因为她才会有这起“意外”发生。
杜妈妈估计这两个多月哭得太多,格外想与人说说话,强忍着情绪道:“纤纤走了之后,她爸爸受不了打击,就病倒了……”她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客房,又道:“谁都不愿意见……”
“那……您和叔叔有人照顾么?生活上有没有困难?”这是简宁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杜妈妈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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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
道:“这都多亏了纤纤那个最好的朋友了,她们是好姐妹,从高中开始就在一起。先是那个女孩子出了意外,七天后纤纤也走了,那女孩子的老公心地很好,不仅亲自来参加纤纤的葬礼,还担心我们老无所依,对我和纤纤爸爸说,他失去亲爱的妻子和敬爱的岳父,所以很明白我们的痛苦,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儿子,会代纤纤好好地照顾我们……”
傅天泽?
呵。
简宁一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最大的那个恶人伪装成善良的天使,哄骗着不知真相的二老,让他们不仅不恨他,感激他还来不及。
“哦,那他……真是个好人……”简宁扯开嘴角笑着说道,目光却转向墙上的黑白照,纤纤,看到这一切,你的在天之灵是不是无法安息?
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却不能将真相说出来。就让他们二老住在美好的假象里,或许也是一种幸福。更因为她现在的力量太过弱小,连傅天泽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报仇雪恨。
简宁试探着问道:“听阿姨刚才说的,杜老师的好朋友是不是在盛世豪庭的特大火灾案中遇难的简宁小姐?”
杜妈妈点了点头:“你也认识简宁?”
“杜老师以前跟我们提起过她的好朋友,说她在巴黎留学,没想到两个人都……”简宁解释着,又转而希望渺茫地问道:“我从新闻里看到这个报道,您失去了女儿,简家也家破人亡,不知道简宁小姐的妈妈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
杜妈妈叹了口气道:“简夫人也是个苦命的,年纪也不大,老公和女儿都去世了,受了打击精神不大好。不过她的女婿为人极孝顺,上次我问起,想去探望简夫人,她女婿说她正在一处山中别墅里休养,谁都不想见,等她缓过来再说。我想着,她的女婿对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都体恤周到,对简夫人应该会更好,也算是简夫人不幸中的福气了。”
福气?呵呵。简宁哭都哭不出来,妈妈落入那个狼子野心的傅天泽手里,不知受到了何种折磨,又或者早就不在人世了?想要制住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傅天泽多的是手段,哪怕妈妈被傅天泽害死,也不过是落得个抑郁过度悲痛而逝的死因。
她得快点找到妈妈,快点把妈妈从傅天泽那个魔鬼身边救出来!
“阿姨,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多多保重身体……”简宁不想继续在这压抑无解的屋子里呆下去,因为下一秒她就可能情绪崩溃,止不住嚎啕大哭。
“孩子,你吃完饭再走吧……”杜妈妈拉着她的手。
“不了阿姨,我过来这边还有点事,我想……先去看看杜老师的墓……”简宁强笑着站起身来。
……
与大都市里住宅区的三六九等相同,蓝山公墓园的墓地也分不同的等级。
不知傅天泽是否因为做贼心虚,即便答应了照顾杜家二老,却没有为杜纤纤安排一处环境更好的墓地,只是与普通人一样竖起一座坚硬的石碑,淹没在大小墓型完全相同的公墓群里。若没有杜妈妈所给出的准确位置,也许简宁要找上一天。
将带来的水果放在杜纤纤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冰冷的刻字和带笑的遗像,简宁蹲下来,再也忍不住地哭了。
“纤纤,以后没有人再骂我,没有人能陪我说心里话,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还活着,可是,如果你有在天之灵,保佑我亲手杀了傅天泽那个禽兽,报这血海深仇!”简宁摸着石碑道,“这是你最爱吃的芒果,多吃一点吧,下次再来看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
石碑不会说话,六月的太阳火辣辣地晒着,不一会儿却热得发烫。简宁站起身,朝着风水较好的那片公墓走去。
有钱是很好的,死后都能葬在所谓的风水宝地,一块墓地比穷人活着时候的房子还要贵,等看到她和爸爸下葬的地方,简宁嗤笑了一声,傅天泽果然下了血本。
这一块墓地树木丛生,十分安静,只有她和爸爸两座坟墓,比邻而葬,她的墓碑宽且大,与杜纤纤的相比过于奢华,墓碑上刻着几个清晰的字样:“爱妻简宁之墓”,署名傅天泽。
世上能站在自己的墓前尽情观赏的,除了看不见的鬼魂,应该就只有她简宁一人了吧?好个温柔体贴又善良孝顺的男人,她简宁三生有幸能嫁给傅天泽这种好丈夫。
照片里的自己眉宇间英气勃勃,眼睛明亮动人,简宁从身到心都不曾有过软弱,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不知所终。
死去的简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然而,就在简宁的手抚上自己照片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简宁惊慌地回过头去,看到她的好丈夫傅天泽正朝她一步步走来。
【019】温柔的前夫
【019】温柔的前夫
傅天泽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臂弯里拿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皮鞋踏在台阶上的声音格外舒缓,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不知他此刻是怎样的眼神。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地撞见傅天泽,还是在自己的墓前,简宁顿时有些慌张,以傅天泽的手段,如果她对来意解释不够合理,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傅天泽终于走到了简宁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请问小姐你是……?”
是了,傅天泽理所当然不认识她!她现在只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罢了!
这么一想,简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拧着眉,盯着黑色墨镜后的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疑惑道:“你是谁?”
傅天泽在外人面前从来温柔得体,果然,他笑道:“小姐,这是我妻子的墓,你说我是谁?”
“哦,原来你是简宁小姐的老公。”简宁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纯白无辜,既忧伤又高兴地笑道,“能遇到您真是太好了。”说着,以手撑地想从刚才的狼狈跌倒中站起来。
傅天泽礼貌地摘下了墨镜,露出那双深潭一样带笑的眼睛,他绅士地朝简宁伸出手去,扶着她起来,笑道:“小姐,小心点……刚才看到我,就那么害怕?我又不吃人……”
虽然心里恨不得将傅天泽碎尸万段,简宁却不能拒绝他肮脏的手,就着傅天泽的力道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很不满地哼道:“本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突然后面响起脚步声,还轻飘飘的,换做是你,你不会怕么?哪有你这样吓人的!”
或许是十七岁的脸上稚气未脱,她的声音又软又甜,连埋怨和嗔怪都格外理所当然,傅天泽的怀疑之心似乎减弱了一点,笑道:“我当然不会怕,因为我挚爱的妻子睡在这里,我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打扰到她,没想到却吓着了你。”
说着,他弯下腰,将那束洁白的百合花放在简宁的墓碑前,颇为怜惜地摸着墓碑上简宁的笑脸,忽地转过头来,问道:“看起来,你和我的妻子似乎很熟?”
简宁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攥得生疼,脸上却保持着无怨无怒的幼稚神色,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完全不熟。简宁小姐根本就不认识我。”
“那,为什么……”傅天泽微微挑眉,神色依然带笑。
连杀人的时候都温柔得可怕的傅天泽,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他绝佳的风度,如果她不是简宁,而是莫苒,或者世上任何一个女孩,恐怕都会被他此时的温柔迷惑。
简宁低下头支吾道:“嗯……我是学舞蹈的高中生,可是我更喜欢服装设计,梦想着长大了能穿上简宁小姐的高级定制婚纱嫁给我喜欢的人,几个月前才从杂志上看到巴黎时装周简宁小姐的婚纱系列展,却没想到她已经不在了……”
说着说着,她委屈地撅起嘴:“而且,我男朋友他……他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了,我好难过……特别特别难过,所以,我翘了课,跑了好远来到这里,想问问简宁小姐,爱情是什么?如果不能穿上她设计的婚纱嫁给我喜欢的人,那我还应该……相信爱情么?我的梦想都碎了……碎得干干净净的……”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哭得哽咽,清汤挂面的脸上一道道清晰的泪痕,单薄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傅天泽笑了,伸出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叹道:“原来是这样。好傻的小姑娘啊。”
她扭头瞪他:“我都十七岁了!才不是小姑娘!”
少女的天真使得傅天泽卸去所有防备,仍旧绅士地笑道:“好,你不是小姑娘,你是小丫头,爱哭的小丫头。”
“坏大叔!”简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地挣开傅天泽的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喊出一个让自己都作呕的称谓。
“小丫头,坏大叔告诉你,人这一生不只会遇到一个心仪的人,而是会遇到很多个,比如我虽然深爱着我的妻子,但是在她去世后,也许我会爱上别的女人,重新结婚,开始新的人生,但她永远都会在我的心里,这就够了。”傅天泽情圣一般娓娓道来。
简宁心里千刀万剐般痛着,她已经死了,所有的痴情话语都由着傅天泽一人去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冰冷的墓碑不会砸在他的脑袋上。
她装作惊讶地望着他,揣摩着小女孩的心理和表情,很不屑地固执己见道:“我才不相信!要是你跟别的女人结婚,你肯定就是不爱你的妻子!爱情就应该从一而终!”
“嘀——”墓园的宽阔小道上突兀地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有人在催促着。
傅天泽扭头看过去,然后,回头对简宁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道:“小丫头,这个话题我们有空再讨论。你胆子小,也早点回去吧,别太伤心了。”
说完,他戴上墨镜,迈步朝台阶下走去,再没有丝毫留恋。
简宁目送着他的背影,真想将所有被他碰过的地方全部挖掉,安静的墓园里响起那么嚣张急促的喇叭声,分明是在惊扰死者的灵魂。
车门打开,一个女人的雪白手臂伸过来,挽住了傅天泽的胳膊将他拽了上去,那只手上大红色的指甲,血一样艳丽。
简宁浑身发抖,车上那个女人应该是沈露。
将红酒瓶刺入她的小腹,让她孩子的血顺着红酒倒流出瓶口的沈露。
但是,简宁不能发作,不能哭泣,不能再去触碰爸爸的墓碑,对他说着死而复生的奇迹……因为她不确定墓园里是否有傅天泽的眼线,如果她再呆下去恐怕会引起会怀疑。
简宁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和死去的简家父女没有一点关系,看完了、闹够了就走……
出了墓园,漫无目的地坐着地铁不知到了哪里,拥挤的人潮给了简宁活着的喧闹,却没给她一点希望。如果傅天泽连去她的墓前探望的人都要仔细盘问,弄清楚毫无关系才肯放心,那么,她如果取回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岂不是立刻落入他的圈套?而傅天泽之所以留着妈妈的性命,多半也是因为保险柜里的东西,因为家里的财务一直由妈妈来管。
这时,街头中心的大屏幕上忽然开始播报宣传片:“令人期待的第十七届中华小姐选美大赛日前正式开始报名,而选美大赛的赞助一直以来也让人十分瞩目,经过投标,几十家企业的赞助项目都已分配妥当,本次大赛全程总冠名的是简氏集团,协办单位有翡翠电视台,澳港传播集团,还有‘君临’旗下朝华娱乐……”
听到那几个刺耳的字眼简宁猛地仰起头朝大屏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