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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目难忘诗歌 | 黄灿然《慈悲经》

小编按:黄灿然说:诚实是诗歌灵魂的基石!诗最终取决于诗人的品格,取决于文字背后的声音和灵魂。我这个看法,我十多年前应该也已从其他诗人那里听过了。假如这个看法在十多年前对我来说是一种观念的话,如今却是一种经验,既是写作的经验,也是阅读的经验。关于诗歌中最震撼人心的东西,恐怕还是离不开独创性。另一方面,读者本身的感受力也同样重要。读杜甫不一定要等到中年,有些人至死也不知道杜甫好在哪里。

慈悲经

黄灿然

“约翰放走那羔羊,

屠夫希律找到它。

我们把一头忍耐、

无过错、忍耐的羔羊,

一头温顺的羔羊领向死亡。”

过目难忘诗歌 | 第44期:黄灿然《慈悲经》

啊,忍耐、无过错、忍耐的约翰,

忍耐、无过错、忍耐的屠夫,

忍耐、无过错、忍耐的羔羊!

过目难忘诗歌 | 第44期:黄灿然《慈悲经》

《慈悲经》诗评

古斯塔夫•马勒是黄灿然所热爱的音乐家,马勒自称为一个“彻底的三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一个生活在奥地利的波希米亚人,一个生活在德国的奥地利人,一个在全世界游荡的犹太人。不知这和客居香港的福建人黄灿然有没有某种精神上的共鸣。马勒的作品向来感受强烈,大开大合,表达了一种与世界的紧张关系。而第四交响曲却像马勒做的一个短暂的天国之梦,那般美好、欢乐、祥和。本诗首节即引自马勒第四交响曲第四乐章的歌词部分《我们安享天国的欢乐》:“我们安享天国的欢乐,/免除了人间的烦恼。/在天国听不到/尘世的喧嚣:/一切生活于和平宁静……”听着马勒第四交响曲那洋溢着天国景色和童真情趣的旋律,再来读这首短短的《慈悲经》,感受是那样绵延无穷。

诗里写到《圣经》里的两个人物。施洗者约翰身着驼毛衣服,吃的是蝗虫和野蜜,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和约旦河一带旷野里呼唤人们悔改,接受洗礼,以使罪得赦免。加利利的王希律则作恶多端,他与其兄弟腓力的妻子希罗底通奸,并娶了她。按摩西的律法,这是不允许的。约翰前去见他,指责他犯了罪。希律王恼羞成怒,把约翰关入监狱,并在希罗底的授意下将他杀害。

在马勒的第四交响曲中,似乎已无所谓杀戮、罪恶,无所谓善与恶、罪与罚,完全是一种天上的声音,一种远离尘世的大自然气息。这种超善恶的普世之爱、宽恕一切的精神,被黄灿然用三行小诗完美地诠释了:“啊,忍耐、无过错、忍耐的约翰,/忍耐、无过错、忍耐的屠夫,/忍耐、无过错、忍耐的羔羊!”“忍耐、无过错、忍耐”,重复复重复,一切尽在其中。“忍耐、无过错、忍耐的羔羊”这句话,有的译作“温驯纯洁的天真无邪的可爱羔羊”,有的译作“一只温驯容忍的、天真无邪的可爱羔羊”。不得不说,黄灿然的译本是其中最漂亮的,不仅仅准确雅驯诗意盎然,更因为这里面有他最深刻的理解和情感的投入。

这首小诗选自黄灿然近年的作品集《奇迹集》,黄称自己的这部诗集是他的“见山是山”之作。我也觉得这个说法是准确的,这确是他的返朴归真、最见精神的集子。见山是山,源自一颗透明、纯真、充满大爱的腾空的心,犹如马勒的第四交响曲。(朵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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