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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人”到“老公”,中国“丈夫”称谓堕落史

从“良人”到“老公”,中国“丈夫”称谓堕落史

朋友聚会,请客的是一对儿夫妻。宾主寒暄中,女主人开口了:“老公,咱们点菜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国人称呼丈夫一律为“老公”,从达官贵人到市井村妇,“老公”流传之广,生命力之旺盛,令人惊叹,就差官方颁出“丈夫”书面表达的认可证书了。这个词唯一打不通的,只剩下一个群体:就是高知阶层。因为这声“老公”,让在场的诸人一度哑火沉默了。想想也是正常,因为在座的不是教授,就是讲师,可能大家对“老公”都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吧。

怎么称呼配偶,如果仔细研究溯源,会发现,古人在这个方面比我们今天的人们含蓄、文雅得多。梳理下来,传承有序,脉络分明。今天就一一说道说道。


【良人】

良人有多种释义,有良家妇女、美人之意,还曾经是一些官吏的代称。良人最为广泛的,就是夫妻的相互称谓,后来就成为了妻子对丈夫的专属称呼了。

《诗·秦风·小戎》:“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孟子·离娄下》:“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必酒肉而后反。” 赵岐在这里有注曰:“良人,夫也。”

白居易的 《对酒示行简》有:昨日嫁娶毕,良人皆可依。

都是“丈夫”的意思。读这些句子,所描述出来的夫妻关系总有那么一种举案齐眉的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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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郎】

“郎君”或者直接就称呼一个“郎”字,是古人妻子对丈夫的一种包含深情地称呼。

《乐府诗集·清商曲辞——子夜四时歌夏歌》有:郎君未可前,待我整容仪。

表达年轻的女子要在丈夫面前维持姣好的仪容仪态的心理。这样的称呼本身就体现出浓厚的感情色彩,往往出现在年轻夫妻的生活中,也是夫妻情深的具体展现。

郎君、郎,不但是指丈夫,女子对于自己心仪的对象、情人也是用这个词。

【相公、夫君】

“相公”“夫君”相对于“郎君”的称呼,感情的浓烈程度淡化了不少,有一点老夫老妻的味道了。也显得更加正式或者庄重了。比较适合过了激情期的妻子对丈夫的称谓,称呼显得平淡不假,但是,也传递给人们一种感觉:就是显出夫妻关系很稳定。

【官人、老爷】

“官人”的称呼比较正式,与此相近的还有“老爷”,这是男权社会的体现,也是女子自我矮化的历史痕迹,“官人”“老爷”这样的称呼,更多的体现的是尊敬甚至崇拜。中国有相当长的时期,女性完全依附男性生存,这种男女之别、地位之殊同样体现在称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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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子】

“外子”是妻子对丈夫的称谓,多用于和第三人对话时使用,如果家里来了人,问男主人在不在?这时做妻子的提及丈夫,多用“外子”这个叫法。同样,“内子”也是丈夫对妻子的介绍性称谓。

【先生】

“先生”这个词出现得很早,汉代刘向的《列女传·楚于陵妻》有:妾恐先生之不保命也。这里的“先生”就是丈夫的意思。

“先生”这个词的用途非常的宽泛,比如称呼长者、有学问的人、老师或者德高望重之人,均用“先生”。学问圈里互相尊称也会用“先生”,比如《史记·三代世表补》里有:“张夫子问褚先生。这里的“先生”就有学问家互相切磋时互表尊敬的意思。“先生”还用于封建社会下九流的行当里,对说书、唱戏的,甚至是妓女有时候也用先生,《红楼梦》里大的活动宴会上,荣国府就会请说书的“女先儿”,就是“女先生”的意思。大概在不同的语境之下,这个词也就有了不同的意涵。

其实今天我们有些词,也有这样的情况,比如“小姐”,原本是对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娇客的称呼,可是在特殊的语境下,“小姐”这个词却用来称呼特殊职业的一群。

“先生”这个词在今天依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而它的使用和古人几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在女性称呼自己丈夫或者向别人介绍自己的丈夫时,仍然是一种不失礼貌和体现教养的称呼,可以称“我先生”,如果和一位女士谈话,也可以称“你(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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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爱人】

“丈夫”是比较书面的语言,也是比较官方的语言。方正而正规,平时妻子是不会这么称呼的,用来介绍也比较少了。差不多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书面语言了。

“爱人”是比较普遍的称呼,这个词和“丈夫”一样,都是近代才出现的,也并不是互相称呼只用,而是用于夫妻向第三人介绍自己的配偶所用。

“丈夫”也好,“爱人”也罢,这个词还是不错的,不过也很少听见了,上次听是我的一位兄长对其夫人的称呼,已经时隔一年,不过仍然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在一片俗不可耐的称谓中,仍然给人一种清流之感。

【老公】

“老公”历来是对老年男性的称谓,《三国志·邓艾传》有:“七十老公,欲何求!”就是七十岁的老头的意思。这也是能查得到的“老公”最早的出处了。

后来,“老公”渐渐就成了对太监的敬称。据传,唐玄宗最信任的宦官高力士,在朝廷里威信很高,很受尊敬,杨贵妃就敬称其为“老公”。只是这种说法并无历史依据可查,只是野史传说。不过这个传说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明末,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喊出的口号里,有一项就是“打老公”,这个老公,指的就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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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是明清时期对于太监的称呼,尤其是对于略有权势的太监的敬称,这点在许多的文献中均能找到出处。比如《红楼梦》83回宫里的太监到贾府来,门上的人回禀贾赦说:“有两个内相在外,要见二位老爷。”贾赦吩咐让请进来。这时小说就有一句:门上的人领了老公进来。就是领了这两位太监进来。

中国历来的太监合计起来,是非常庞大的一个群体,他们几乎都是因为生活所迫,才放弃娶妻生子的权利,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净身的,入宫去做被人奴役的下贱之人。他们没有了做男人的快乐,也永远不可能有后代,中国人如此害怕断子绝孙,这个群体如果不是陷入生存绝境,谁会走这一步呢?中国历史上的太监,哪一个不是一部血泪史啊。

千千万万的太监(老公)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生不得当一回真正的男人、也没有后代的心酸。在今天的中国大地上,从南到北,从婚姻里的女人们口中说出的频率最高的词汇,竟然是“老公”而且是用来爱称自己的丈夫,细想挺有意思,甚至让人有滑稽之感,不知道算不算是对中国历代太监们无形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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