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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和尤二姐:当善良遇到善良,即便是黑夜,也会有温暖的光

平儿和尤二姐:当善良遇到善良,即便是黑夜,也会有温暖的光

平儿和尤二姐同为贾琏的“妾”。若说妾室地位低下,难与正妻相争,那妾与妾之间是否就“平等”了呢?二姐曾经在初见时扶住向她行礼的平儿,道:“你我是一样的人。”后来那短暂地相处的日子里,这两个“一样”的人,以各自的善良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平儿最是善良。整部书里,平儿帮助过无数婆子、小厮,这是通过兴儿之口说的。她被为冤枉的五儿平冤狱,她隐瞒坠儿偷她镯子的真相,只命“变个法子,悄悄打发出去”。她体谅探春,故查出彩云偷拿玫瑰露给贾环一事,不肯昭告天下,恐怕牵出赵姨娘,探春脸上不好看。她心疼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贫苦困窘,下雪天也无御寒之物,当着凤姐的面取了大衣“替”凤姐送给岫烟御寒。

平儿善解人意,熨帖温暖。作为陪嫁,她对凤姐也是忠心耿耿。贾琏金屋藏娇之事本是平儿从小丫头处听得报告给凤姐的。这本无可非议,可是良善如平儿,当二姐进了贾府被那样摧残折辱时,她对此充满了内疚:“想来都是我坑了你。”虽然尤二姐极力否认,可平儿的内心却充满了自责——这是一个善良的人不肯泯灭的良知。

平儿了解凤姐,她清楚凤姐的借刀杀人。她无法阻止,可她也不能无视二姐的可怜处境。她的善良使她“背叛”凤姐,悄悄去安慰尤二姐,自掏腰包给她到园子里弄吃的。

尤二姐是个痴人,虽于贞洁上失了足,却也是个善良的人。平儿待她的情意,她只有万分感激。两个人执手落泪的情景,是我心上的一道阳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多么不可思议啊。

同为“姨娘”,平儿受人尊重,尤二姐却备受摧残。平儿有平儿的不得已,可她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竭尽全力去开解二姐。这世界上最好的善良总是不动声色的,平儿给予二姐的,这也是尤二姐在这个世上得到的最后的温暖与善意了。

平儿和尤二姐:当善良遇到善良,即便是黑夜,也会有温暖的光

恶毒的秋桐见不得平儿对尤二姐的救助,在凤姐面前告了状。平儿挨了骂,不能再去帮助二姐,暗恨秋桐。这是整部书中唯一一次写平儿“恨”谁:贾琏之俗,凤姐之威,都不曾使得平儿生出“恨”意,只这秋桐让平儿“恨”,可见这秋桐是个怎样的存在。

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秋桐的小文,发表后,发现一些充满戾气的留言,说尤二姐活该,无知,品行有亏,反不如秋桐活得“痛快”——诸如此类。遥想年少时,也曾轻视尤二姐的“失足”,可是时隔多年,岁月与曹公教会我悲悯之后,我对尤二姐是同情的。

她诚然是“品行有亏”,也是爱慕虚荣的吧,可是她所在的环境,她的原生家庭,并没有给她有益的影响,她的失足有复杂的社会与家庭的原因。而肆意玩弄她的贾珍、贾蓉,始乱终弃的贾琏,品行岂止是“有缺”呢?

有人抓住她轻信贾琏的话,一心盼着凤姐死,自己好取而代之的细节,评说她“愚蠢”“狠毒”。我是无力接受的。从她“嫁”给贾琏起,便不再与贾珍来往,贾琏出差,她也安分守己,将从前一径断绝——这一点,她与妹妹尤三姐是一样的。

不管贾琏是否值得,她也曾含泪许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样的誓言。这也是她对未来的期许啊。那样的时代里,曾经沦为玩物的她,也不曾磨灭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希望,这,错了吗?

进了贾府之后,她处处与人为善,却被贾琏所弃,被凤姐所欺,被秋桐所辱,我想说,她也是一个无辜的生命。没那么幸运,像贾府那些小姐一样出身高贵,从来不为生计发愁,得到良好的教育,她只是随母亲改嫁的拖油瓶,继父死后要以异姓的姐姐、姐夫为生。

除了出众的容貌,她还有什么拿来“交换”的呢?又没有一个好母亲为榜样,那尤老娘自己便是改嫁二夫的人,对于二姐、三姐与贾珍的关系,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二姐在污浊的宁国府要保持清白,实在是太难了。

平儿和尤二姐:当善良遇到善良,即便是黑夜,也会有温暖的光

及至被贾琏偷娶至小花枝巷,又被凤姐赚入大观园,她失了妹妹、母亲,无人为她做主,尤氏虽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可王熙凤大闹宁国府那一出,尤氏想必心有余悸,如何顾得了她?

只有平儿照顾她,宽慰她,如同暗夜里唯一的一点光亮,使她心生感激:“姐姐,我从到了这里,多亏姐姐照应。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闲气。我若逃的出命来,我必答报姐姐的恩德,只怕我逃不出命来,也只好等来生罢。”这话,与司棋对鸳鸯说的颇有相似之处。我总觉得,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二姐感念平儿对她的庇护,而平儿呢,她为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而后悔:“想来都是我坑了你。我原是一片痴心,从没瞒他的话。既听见你在外头,岂有不告诉他的。谁知生出这些个事来。”

残酷的男权社会中,平儿自己本也是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女子,物伤其类,她没有像秋桐等人一样麻木冷漠甚至走向恶毒,而是始终保持善良纯净,用她金子般的心去抚慰尤二姐,尽管终究是无力回天,可是我相信,在二姐离开这世间之时,也一定没有忘记荒寒冷漠的贾府里来自平儿的那一点温柔。

连尤氏也念着平儿的好,在二姐死后也曾背着人对平儿说:“好丫头,你这么个好心人,难为在这里熬。“尤氏软弱,王熙凤从不将她放在眼里,这句话既是对平儿的感激,又有对平儿的同情。二姐死了,可平儿还要在贾琏、凤姐之间周旋,这种煎熬,尤氏是懂得的。难怪平儿红了眼圈,这里面既有对二姐的怜悯,也有自伤身世的感伤啊。

在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那个时代里穿梭,平儿与二姐的短暂交汇,却是开出一朵闪耀着人性的光芒的花。她们的友情,如同暗夜里微弱的光芒,让人不绝望。

作者:杜若,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欢迎关注我的头条号:少读红楼,为你讲述不一样的名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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