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雁,本名王艳。商丘市柘城县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发于《诗刊》《诗选刊》《绿风》《山东文学》《猛犸象诗刊》等, 全国诗歌大赛获奖若干,入选各种诗歌版本,著有诗集《擦肩与相向》。
在人间
我希望黑永远被挡在,玻璃的那一面
而这一面的光
我希望,像火一样。那一面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知道,但我确定我的这一面
还在车上,与
一块冰冷发硬的玻璃间隔,它组和
并切割,分离
其实,我一直不敢疏忽,这班车
启动,或抵达
但我还是禁不住再看一眼,高挂的钟摆
像有东西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唯有意识能追随这时针”
这是我唯一能够表达出来的,它能读懂的语言
必须稳稳地行驶,像时针
绕着——
生命本身就是一种来回的循环
而走过的路
被风化、腐蚀、发生质变,脱落
直至在人间,连同我
被替代
–
–
在四月
是的,我该写写四月
写写把我带入四月的湖泊、垂柳、柔和的风
及,湖中倒映出庙宇那翘起的飞檐
–
我该写写花朵、迎春、玉兰、紫藤树
写写嫩芽、苞蕾、窗台上的鸟窝和鸟蛋
及,旷野里无法抗拒的生机、艳丽,充满野性
–
我该写写疯长的灌木丛,逐渐被湮灭的
残冬的气味——
小树林里像水一样的光
–
我还要写写,幸存的风铃草,及
空荡荡的院落里
一股樱梅树和湿苔的淡淡的馨香
–
其实我重点要写的是,四月的麦田
清明节的雨,翻飞的灰烬,和
跪在麦田里沾满麦稞香的人
–
–
跋涉
远程的钟声。从早晨的晨露
到夜半星光
其实这路上没有什么秘密。我走过的
无非是——
激流山川,荆丛草稞,酷暑和寒霜
–
无非是——
变身的虫蚁,稀有的鸟类,灭绝的物种和
迷路的羊群
无非是,山顶拉紧缆绳的
伐木工人,拿着望远镜的天文学家
拖着血肉之躯的朝圣者
–
是的,我必须要经过这些
才能看到——
在荒野里打造迷宫的人
在桃花树下酣睡的人
病榻上垂危的病人,如同一只在剁板上
蹦哒的大鱼
–
是的,它们同时也经过我这个,在路上
背着一沓废纸的人
–
–
药
你闻,药剂里含着红豆和泥土的味道
这多像你的气息
和微笑,它们比这药
更适合
根治——癫狂、抑郁、迷茫、狂躁
这症状,从胸口处泛滥
一直到四肢百骸
就像针砭刀刺一般
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不撒谎,很多人都得过这病
至于病因
单相思的非理性意识
“相思只有甜味,单思完全是苦的”
对症必定病好
一碗好药,加一粒
南国红豆
注定是我命里的一剂药
这是药的颜色,也是
心的颜色
–
–
致后十年
我看到满院的青藤,绕过我,爬过墙
爬上胡同的木栅栏
我看到有蝴蝶,从蔷薇中飞起
它们在天空中互相映衬
玉兰树下一定会多出一把藤椅
一杯茶和一个人,谈起之前
谈起藤条的柔软和坚韧,谈起之后
蝴蝶的分合。我知道
眼角的鱼尾纹一定像,受伤的翅膀
剩余的日子,一定会用倒计时
我知道——
空气一定会把视线的余光
清除。当后十年
“我们的心脏以抱头痛哭的韵律而跳动”
我才可以确定,幸福的结论
–
–
年,老屋,或大雪
一定是寒风追赶着鸟雀
虫蚁无迹,炊烟绕着老屋厚厚的积雪
——奔跑,才叫年
村庄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就像院子里的
老人,只剩下一头白发
偶尔在白雪里,裸露一下骨骼
一阵寒风猛吹过来,之后
裸露出来被掩埋在废墟堆里的,干枯的干柴
裸露出来被掩埋在,麦田里那座
隆起的土堆
那一定是他们那个调皮的孩子
躲在了里面,一定是他在大雪呼啸的时候
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微弱的,像轻轻落下的雪粒
像轻轻掀开的锅,水饺冒出来的热腾香气
像蜡烛发出磁磁的声响
你听,一定是他跟随着这声音
走了出来,沙沙
沙沙地,走进,这大雪覆盖的
——老屋
–
–
雪人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是人
在漫天风雪,寂静的田野,树林
甚至于流水,长河堤
到处都是,雪人
雪把人裹起来。我不想写雪,我想写
雪的化身,用我的身体和灵魂
与一粒雪,发生真正的化学反应
我将爱上它。用我身体的温度,指甲和头发
用一把铁锨,把它堆成人形状
它就是一个,活生生的
雪人。多么美
多么美。多么美的雪人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
它都是美的——
“过于炫目的东西往往只是美好的瞬间”
它终将会在阳光下,成为一滩污水
尔后,从污水中站起来的
却是俗世中的,俗人
–
–
无名指
你看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长度和秩序皆为定数
我努力的学着她们向中靠拢
再靠拢。何必分出个高低、胜负
以及地位
–
名分像诸多禁锢的链条
多么闪耀的光环
牢牢套住了,无名指
一枚戒指足可以证明一切
“像蜜蜂粘在花枝上如胶似膝”
–
美和玄妙究竟是什么,这意味着
主人对我的赞美和喜爱各有不同
我则视为一种恩典
“爱情的神秘——就是你看到的隐藏在指间的
肉体和灵魂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