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映姝,生于1970年代。2010年开始诗歌创作,已在《诗江南》《扬子江诗刊》《诗建设》《中西诗歌》《中国诗歌》《星星》等刊物发表诗歌多首,有诗歌入选《中国大诗歌(2011年卷)》《2013 中国年度诗歌》《新诗写新疆·喀纳斯诗篇》《天山文萃》等选本。2015年出版诗集《沙漏》。现为《西部》杂志社副总编。
雪中的白番红花
我们逆风前行,从晴朗
到雨水如注。盘山而上
从绿色走向白色
一场大雪,将四月还原为
冬天。那拉提笼盖人世的
悲伤。五个身影跋涉于风雪
仿若童话的虚幻,仿若小说的
真实。除了白,还是白
此刻,投身于白,最好的策略
就像白之下的你
紧紧裹住自己的你
我俯身向白。天呀——
你微弱的白,钻出威严的
白色大地。你裹紧的白里
透着暗红的纹理
我隐隐听见,身体里
血液的澎湃
万物仁慈啊,将这天地间的
大道演示于我,一个渺小的自然主义者
–
–
高山火绒草
羊有羊命,人有人运
萨吾尔的每一朵花,都有命运的
安妥之处。而你,保有
血脉里的孤傲、高贵
–
至高无上的一簇,像穿越
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战士,看守着
石城的秘密。十二朵勇敢的心
在神石的光晕下闪烁
十二颗高贵的灵魂,用坚贞教育
欧亚上空的流云,草原如云的子民
–
惊异于你的出现,我
植物的信徒,自然的敬畏者
虔诚地与你对坐,无语
–
云影低垂,牛羊哞咩
旅人踏上回家的归途
晚风,轻柔地吹
将夕阳的余晖吹向万物
一缕乡愁,乘风而起
向远方的阿尔卑斯山,游走
–
–
驼绒藜
一条小路,延伸着城墙
没有更高之处。小路边的驼绒藜
是最高的盛开
–
破城子盛开,在时光的深处
古牧地的烽火,历史的烟花
被血液的基因打着,钻燧取火般
–
城墙的一侧,田野黑绿相间
黑色的,是庄稼的骨灰
绿色的,是活着的生命
–
多逼真,这历史的缩影图
我的手指,探向灰绿茎秆上
密杂的芒刺
血珠渗出,一粒,两粒
–
这轻微的痛感啊,不会
比游荡于此的古人更浅
也不会比未来者更深
–
–
大花青兰
云影下的风,捎来凉意
这刚刚好。我在巨石间
游荡已久。萨吾尔的春天
繁花如星,而我,是迷途的
幸福的羔羊 –
“万物皆有欢喜处。”
此刻,一株草,一朵花,一只瓢虫
胜于一首诗,一盏茶,一座居所
甚至一个星球
–
如果神祇显灵,护佑此刻
至地老天荒,我愿意是顺从的羔羊
与草为生,花为邻
与虫为伴。我默默许愿
虔诚如笃定的信徒
–
巨石静默,草木寂然
远处的毡房炊烟袅袅
有人欢马嘶声飘来
一种美就要取代另一种美
这并不奇怪。一小片蓝紫
蓦然出现。可爱的青兰啊
你顺从、传达谁的旨意
而我,究竟该往何方
–
–
雪地报春花
暴雨迅即退却。空留我们
以草地为席,煮滚一壶金骏眉
这日常的诗意,盛大的奢侈
风,从远方,吹过我们
吹向更远的远方
–
此刻,草原新绿如洗。适宜游牧
辽阔的孤独,放养不眠的欲念
孑然而行。与吹过草原
吹过往昔的风,轻轻耳语
不为人知的心思
–
遥远的空中滚过一声春雷
炸开一坡浅紫的光芒
一枝枝韧性的花葶,托举着
一个个恣意的春天
–
风过无迹。风过有痕
雪地报春花盛开
在亘古的萨吾尔草原
在我一生的孤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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