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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御街行》:爱情就是,即使分开了,所有的细节我还都记得

御街行

北宋末南宋初 无名氏

霜风渐紧寒侵被,听孤雁、声嘹唳,一声声送一声悲。云淡碧天如水。披衣起。告雁儿略住,听我些儿事。

塔儿南畔城儿里,第三个、桥儿外,濒河西岸小红楼,门外梧桐雕砌。请教且与、低声飞过,那里有、人人无寐。

宋词《御街行》:爱情就是,即使分开了,所有的细节我还都记得

“相思、羁旅、独宿不眠”这个主题,在古典诗词中真是数不胜数,各种各样的写法都有,意境最高的当属是《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而情感最伤婉最凄清的则是秦观《踏莎行·郴州旅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而凄苦中透着温暖的是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还有最一往情深的是纳兰性德《蝶恋花·出塞》“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这些表达羁旅途中的绝美相思,每一首都能使我们陷入到某种情绪中,浓浓地沉浸在他们的相思里,想象着我们自己的爱情。今天读到的这首“相思”主题的词,虽不如上面这几首有名,但读过之后,却也自有一种情意,一种絮絮叨叨的深情。

宋词《御街行》:爱情就是,即使分开了,所有的细节我还都记得

“霜风渐紧寒侵被,听孤雁、声嘹唳,一声声送一声悲。”上阙写的较为平淡,但有一个点值得注意,那就是词人的心境跟客观环境的互为推动,独宿客馆,心里是凄楚伤感的;时节,是霜风渐紧、夜凉如水的;天外,孤雁失群,叫声悲鸣,一声一声的,仿佛不叫到我心里它不会罢休似的。仿佛它叫一声,我的心弦就紧绷一下,如此这般,只消几声,“我”便不得不披衣而起了。

但是呢,如果只是说此刻羁旅他乡、寒夜不眠,霜风渐紧、孤雁悲鸣,那整首词就缺乏情意,就只有一种冷艳的气质,而没有人味儿了(就跟南宋大词人姜夔一样了)。于是,词人用接下来的所有篇幅告诉我们,他此刻心里最关切的,并不是自己当下的愁苦和周围环境的凄凉,而是想到了另一个人,会不会也如自己这般,经历着这样孤寂的夜晚,这样凄冷的秋风,和这样嘹唳的孤雁呢,而那孤雁的叫声,是否也一声声地哀鸣到了她心里呢,这所有的一切会不会让她难熬,让她也伤感的睡不着呢。这就是经典的由此及彼、由我而她的爱情思维。什么是相思,就是自己正承受着痛苦,却全然不知,还反过来担心那个心爱的人,会不会也如自己一样经历着这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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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在“失眠”这件事上认命了,于是他“披衣起。告雁儿略住,听我些儿事。”这种在词中直接开始“说话”的样子,真可以称为中国古典文学中最摄人心的艺术手法。类似的还有庭院中独居女子对双燕说的“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还有男子想见心爱的人而不得时,对着苍天黯然说道“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这些都是“痴极之语”!而无名氏这首词中的“话语”,便在“痴”上面又多了一份“真”了!

“塔儿南畔城儿里,第三个、桥儿外,濒河西岸小红楼,门外梧桐雕砌。”这是在跟孤雁说他心爱之人的住所,他记得真清啊,我们仿佛能看出,在以前那些厮守的日子里,他每日忙完公事后,走去见她的路线。她住在城里,居处附近有一座小塔,沿着河再往前走第三个小桥对岸,河西有一座小红楼,门外有梧桐树,那就是我们的以前相爱的地方。

宋词《御街行》:爱情就是,即使分开了,所有的细节我还都记得

因为词人说的这样详细,你也就自然而然地,会想象出许多爱情中的细节,来替这对分散的鸳鸯,将往日甜蜜的爱情生活重现出来。因为词人肯定是回忆起这些了,他一定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想念着这些美好的日子,只是,他没有在词中明说而已,但我们不能不想到这一层。

可以用周邦彦的两首爱情词来给他们甜蜜的爱情生活做注解,红楼里,他们相对而坐,女子温柔旖旎,气氛温馨暧昧,“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梧桐下,他们二人“闲依露井,笑扑流萤,惹破画罗轻扇。在室内,他们温馨甜蜜;在室外,他们是打情骂俏。

宋词《御街行》:爱情就是,即使分开了,所有的细节我还都记得

可是,这些都只能出现在回忆里,从甜蜜中惊醒,他此刻周围的环境仍然是“霜风渐紧寒侵被,听孤雁、声嘹唳,一声声送一声悲。”他又开始担心她了,于是才又想起,他现在要嘱托孤雁的话,“请教且与、低声飞过,那里有、人人无寐。”孤雁啊,你飞过她居处的时候,可否不要悲鸣呢,因为那里也有一个人和我一样,彻夜无寐!

在众多的“羁旅相思”词中,这首词并没有什么奇情丽景,奇言妙语,甚至没有什么浓烈的表达比如“我爱你、我想你”之类的,但你总能在这像民歌一样的语句中,读出一种隽永和深情,读出一种恳切和思念,然后在这絮絮叨叨的嘱托中,明白了爱情就是记住了我与你的点点滴滴,懂得了思念就是我受苦了还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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