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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救美,横刀夺爱:清代辽东“无赖失身民女案”怪谈

前言:之前因《萤窗异草》中此篇涉及不适内容,以致译文违反规定,特此删改相关内容(不适部分参考广东旅游出版社2017版《萤窗异草》,部分保留原文,不作翻译,仅供学习交流),重新上传,以飨读者,非常谢谢大家和头条的指点建议和支持,再次感谢!

清初,辽东有位刁顽耍奸、为非作歹的无赖程黑二,其人勇力绝伦,矫捷善跃,曾飞爬百尺之竿,疾若猿猴。他凭这身飞檐走壁的绝技为盗,黑白两道罕有人能与之匹敌(罕有能御之者)。乡里富户,不堪其扰,因此严加防备,黑二闻知自计:“我以盗为生,敛积之财总是聚散匆匆,所存无几。如今年近而立,尚未娶妻生子,以致半生虚度,况兼遭人百般防范,岂能继续留此苦闷自困?”

他随后倾尽所有,接济熟识的贫困百姓,仅携一根长竿与一个包袱,准备悠闲远走。临行前,黑二向本地富家大户辞别:“过去偷盗你们财物的人是我黑二,现今我将往它处,不会再叨扰诸位的清梦,还请大家日后莫要对我念念不忘。”众人深感惊怪,却对他的离开无不弹冠相庆,认为以后终于可以高枕无忧,故此纷纷置酒庆贺。再说黑二仓促出门,没有打算,也不知该去哪,想到京师富庶,地域广阔,人口稠密,方便藏身,于是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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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所需的盘缠费用,黑二均凭一根长竿施展绝技获得,毫无缺钱之忧。某天,行至一片野旷无人的山谷时,已然日薄西山,附近无处栖身落脚,所幸他素来习惯夜行,倒也漠不在意。跋涉到半夜,忽然瞧见山谷前方有座高门宅第,壮观宏伟,颇像大户人家,黑二内心泛起波澜:“沿途活得近似乞丐,着实不堪,何不在此觅些银两,以壮行色?”他执竿直奔大宅。远见府内房屋华丽,数以百计,远胜故乡的富庶人家,黑二不禁大喜过望,急忙靠墙倚竿,攀援而上。

居高探看,原是府邸后宅,院内灯火半明,想来尚有未睡之人。黑二眼看四周悄无人迹,越墙飞落,念及路径不熟,只好伏身暗处,悄然窥伺。良久过后,忽闻有人低语:“星移斗转,夜深人静,那人多半不会来了吧?”又有一人低笑:“果真不来,也算兰姑侥幸,只恐无法幸免。”语罢嬉笑。待走近细看,竟是从夹巷走出的两位小丫鬟在交头接耳,缓缓经过。黑二心知巷内另有侧门,循迹而去,果得其处,“潜启双扉”,里面花气袭鼻,竹影参差,恍惚似有美景胜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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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有间三开的大房,绣帘半卷,屋内烛光直射阶前,黑二心怯,仍旧伏身墙角。片刻之后,出来一位美貌女子,倚栏长叹:“意中人,等不到;恶姻缘,逃不了(可人期不至,专结恶姻缘)。”继而低声自怜:“今晚倘若他再来,只怕我无法活命。”言罢以袖掩面,情状万分凄楚。黑二莫解其意,亦不大关心,突然有样东西疾如飞鸟,自屋檐飘落,着地化作一位男子,状貌魁梧,发出如钵怪音,笑对女子:“莫作望夫石,我这不是来了么?”猛然拥着她就要进屋,女子似乎颇为惧怕,畏缩不前。

男子直接强推其背入内,动作简单粗暴,屋内门窗随即关闭。黑二认为男子或是妖物,欲穷究其中缘故,故悄潜窗前偷听,但闻屋内男子笑道:“你别怕,我本就是王良、造父这样的驾车老手,何况今晚更是轻车熟路!”女子应声道:“荜门湫隘,究不足以容车,如之奈何?”男子笑道:“姑且先试试,汝固强而后可者。”不大一会,传来女子的痛楚声:“妾已不堪,希望稍待片刻。”男子忿然道:“昨夜你已令我非常不悦,今晚还要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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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接着似又再三哀求,很快传来凄恻啼哭声,惨不可闻。黑二义愤填膺,登时忘却自己偷盗的身份,提气怒呼:“哪来的孽畜,竟敢欺辱闺阁姑娘,尝尝你大爷的老拳!”话音未落,屋内男子十分惊诧:“这声音竟如此骁勇剽悍,以我之力,恐难抵挡,还是速速离开为妙。”黑二正要推门闯入,男子抽身欲逃,黑二迅猛一拳,正中其目,男子嘶声惨鸣,现出原形。正眼一瞧,长耳雄躯,竟是一头黑驴,转瞬跃上屋顶,黑二攀援追拿,对方早已消失不见。

黑二复沿梁柱滑落,女子整衣迎候,上前道谢:“小女子不幸,突遭强暴,若非公子仗义出手,今晚我难逃身死,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黑二这才醒悟自己是梁上君子,虽是如此,仍无所顾忌,随女子走入闺房。他灯下细察,女子花容月貌,丰姿妖娆,气质不凡,实是生平未睹的绝色美人,然这时余泪盈眶,啼痕犹在,更显楚楚可怜。黑二询问她受辱因由,女子埋头不语,情绪稍定后,才缓缓开口:“这实是命中注定的孽缘,说来令人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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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二尬笑道:“贸然打断你们的好事,你恐怕会怨我太过鲁莽吧?虽救你于痛苦,然我也确实希望能得到一些报答(银子)。”女子满脸羞红:“小女子不过残花败柳,实不敢高攀,公子若果真不鄙不弃,我也愿借此报答您的大恩大德。”黑二打趣道:“我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只怕你曾经沧海难为水,瞧不上我。”说完挽手欢好。事后女子坦诚道:“公子莫要见疑,小女全家都是狐狸,我小名胜兰,随父母世居此谷,将近百年。附近有位长鸣侯,实际是只黑驴,见我貌美,强行让我委身侍奉,父母慑其威势,无奈勉为答应。”

“仅仅一晚,我已狼狈不堪,无法承受。如今幸蒙公子出手相救,恩戴有加,只要你不厌恶我是异类,小女子愿侍奉终身。”黑二本就胆大,兼之喜得美妇,也就无所惧怕,只是奇道:“狐狸惟独害怕驴子吗?”女子摇头道:“不然,这只黑驴乃聂隐娘(唐代传奇人物)所骑,并非一般驴子可比。其主人身为剑仙,能百步之外取人首级,我辈尤为畏惧,故不敢与之抗衡。”黑二登时惊道:“若是如此,那我也面临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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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摆手道:“公子不必担心,你前生乃是妙手空空儿(唐代传奇人物),与聂隐娘同为剑仙,她断然不会加害于你。否则那只黑驴毕竟身怀非凡本事,若非有所震惊,何以闻声远遁?”两人枕畔悄声细语,不觉天明。女子先行起身禀告父母,不大一会,男仆女婢满屋下拜,为黑二更换新衣,奏乐摆宴,欢喜完婚。

女子得知黑二从前做贼,便劝他改邪归正,投军吃饷。后黑二常常骑马返回岳父家,总是独往独来,旁人也不知他在干啥。一年后,女子诞下一子,面长似驴,黑二本想手刃,女子不忍,再三力劝,黑二方才收起杀心。他后凭军功擢升把总,不久因醉酒误事被褫夺官职,事后回到山谷,再未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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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末留言:狐狸生性好色,若非驴子这种兽类中的嫪毐(史载,嫪毐房事能力异常,吕不韦故意常在太后赵姬面前提及,赵姬对嫪毐“绝爱之”,不久怀孕),不足以降服。可惜黑驴能力不够,被黑二横刀夺爱。假如长鸣侯都能得志,则世间饱受狐狸蛊惑的人,也当举杯庆贺,如同黑二离乡时本地富户额手称庆一般。奈何黑二一声大喝,黑驴竟望风披靡,结果反令狐狸胜兰“得婿快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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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译自《萤窗异草》中【程黑二】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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