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笔名梦兮，出版诗集《在人间：给文森特·威廉·梵·高》。现居甘肃会宁。

埙曲

先要点燃心上的灯

每在黄昏

他守着的那个孤岛

都需要筑起防御工事

围墙隔开的是犬吠

接着是鸟鸣和一只铜马灯上

走失的光明

把自己强行困在黑暗中

走不出来的人

他是我的父亲一个不想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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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落

野草到处都是。

他守着最后的田块，像守着

自己最后的时光

这已经不能算作合格的战争

影子越缩越小

黑夜赤身裸体无所顾忌

他取下假牙

开始咀嚼漫长的夜晚

每一口烟雾中

他都在试图找出另一个与野草战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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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

面对月光，我掉不出一滴泪渣渣。

父亲点燃一支烟

他不会让给我，自顾自猛咂几口

仿佛这村子最后的烟火

他还不愿意交接，并不是吝啬

知子莫若父，他相信

他的儿子还没有准备好接住，这一份

月光下的承诺，太沉重

我需要捋直弯曲的月光，扶起

跌倒的五谷粮食，让它们的骨头具备铁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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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

他几乎取尽了石头中的佛

事实上，几乎

才是他永远取不出来的佛，人世中

比石头更硬的是人心。

他手拿钢钎锤子，却无法对一颗心下手

几乎毁了他的一生

如果撬杠够长，一根羽毛

也能撬动地球，同样

一片叶子压在一段爱情上，几乎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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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西坡与老伯晤谈

我们谈及收成、养老、基本保障

我们甚至于谈到死亡

我们渐渐把日头谈上三杆

云层下村子越来越清晰

同时透彻的还有你的眼眸

十指相握像紧攥着一支火种或一个生门

我实在无法将告别说出口

那些挂在枝头的杏子

不会为一个外乡人圆场

老伯熟悉而又陌生的替儿子说话好

多像我的父亲

轻松简单的向村子里人帮我圆场

仿佛一盏信号灯

看似随意的灯光

把仅存的亮打照在盲区

引领一个迷途羔羊完成一次不可能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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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阔的硝口坪

在辽阔的硝口坪

貌似清白的事物只有羊群

突然而至的我

只是颜色上相互对立

当一株野草

顶翻头上的泥土把自己献出去

绵羊就是它们的恩主

可硝口坪的痒没有人能够找准患点

看似不相关

其实是一截历史举着的佐证

火焰对于命运的掌握

各不相关的也会重新安排运程

在人世必须要相信

只有羊群能够把一棵草修剪草的模样

具有神意的解救者

在硝口坪辽阔的大地上

我像一株满怀敬畏

和希望的野草寻找一只牙口锋利的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