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绿绿,出生于安徽合肥。著有诗集《近似》(2006)、《冒险岛》(2013)、《她没遇见棕色的马》(2014)。曾获珠江国际诗歌节青年诗人奖、《十月》诗歌奖。现居广州。诗集《我们来谈谈合适的火苗》入选中国青年出版社“中国好诗第一季”。
我们来谈谈合适的火苗
来,让我们拿着软尺
缩小骨头,
钻进橱柜里
今天我只想谈谈合适的尺寸
我们蓬头垢面的季节。
–
你像打动他们那样
打动我。
–
而不存在的人在油烟里。
我们杯中,
蓝火逐渐冷去
凝固,
还有什么,今天必须谈到
——炉具和汗湿的清晨。你,以及我
对生活的背叛。
–
这些琐碎的细节啊,
比我们的谈话还要暴躁
它们洗不掉
不信你来试试。
–
——你不会,
从去年的去年开始
你就忘记擦净脸上乌黑的油垢
它们藏起你的表情与痛苦,
还有我的存在。
–
–
向晚
那被河水淡化的面容。
–
松树下
脉脉的夕阳。
–
你们从山下走来
缓慢移动的光。
–
好时光在重复
如果姑娘们跳舞,巫婆们不再交谈。
–
你们也安静下来。
令人暴躁的过去已经过去,
这安静的一日。
–
–
坏天气
我挨个描述他们,
仿佛在雾中耐心找着
他的身影。
–
“我们同来过这儿”,
有一天他将这样说。
–
如果
雾没有散去,
影影绰绰的人
还在湿润的林间。
–
–
月光与集体
月光透过树冠照进我的皮肤
与毁坏的心。
它坏了有段时间,这不是个秘密
–
——嗯,请您别否认
我们都在独处时,对自己做出过同样的揣测
在门铃响起时
又默默忘记以上的怀疑。
–
我不是独特的人
或者说,除了与你们同样的冷漠、平庸
我还有些胆小——
一个人时,
也很少端正地查看自己。
–
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
我来到院子后面的树林里
看着月光将万物包围——
–
它毫不留情的
毁了我们集体的秘密。
–
–
好天气
午饭后,我在田里看到两个人
像是锈铁做的,沉滞,只露出侧面。
他们张着鱼尾般的嘴
望向远处。
–
我在树上不曾挪动,还是有风
从他们那儿带来腐味。
这两个人,安静坐着
稻谷跌倒在他们的前胸后背
鸟儿也驻足了。
还有我,在啃苹果。
–
天气好得没话说,
拿叶子盖住脸
眼睛也像被火在烧。
所有的人,
所有的景色
–
——在燃烧。
这片田地,在蓝天下缓慢升起。
他们,自然也是。
–
–
我爱过
我爱过少年,爱过摸黑夜跑的人
掉进雪洞里的孩子
我爱过。我爱过公园里的秋千,
它向遥不可知的远方荡去,
我爱。
–
那些清晨我爱过。
我爱过庭院里出现的陌生女人,
她贫穷的脸和哆嗦的双手
我爱过。我爱她的活着,爱那些马蹄草
坐在屁股下的上午。
–
我爱过一日的虚度,
爱过黑夜里的少女在哭泣,我在她破旧的小屋
讨论她的爱情。
我爱过这些沉迷的人,
像睡在大街上一般孤独的人
我爱过。我爱过棉被,影子
说谎的声音我爱过。
–
我爱过未来,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颠簸我爱过,
迟到的人我爱过,正如这重复的生活
那些失语的片段我爱过。
–
我爱过你沉默的手指,
爱过你。
–
–
乌有村
在我们家乡
驴会打伞,黑狗对主人咆哮。
夕阳般的屋顶上有偷情的人
法官大人藏在暗处
一群傻子在家里拍手欢庆。
多好玩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热爱的事
每只羊都会下奶
每一天,都会重现。
–
–
月末书
每双眼睛里都有洗不掉的黑色,
我无法用它看清秋天。
–
小妈妈,花丛里的人并不相爱,
他们拥抱在一起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