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耳,60后,武汉人,现居深圳。诗生活网站创办人,总监。
谈话
你又要把我弄哭了
眼泪浇灌不出什么
眼泪也浇灌不出罪过
所有该发生的事都发生在路上
死亡在昨天下午被预知
虽然晚了几个小时,星光都已经冷却了
在命运面前低头,命运就能对我们好点儿么
你嘲笑那些黑暗中你看不清楚的事物
当他们不存在,直到你看见
你希望他们也绅士一点儿,在扑过来之前,给你一个礼节性的表示
可是谁是谁的敌人呢
我们早已经开始相信药物,相信遗忘和变心
相信早餐里的半只苹果要在秋天烂掉,土豆会逃跑,牛奶会叫喊
把上帝的还给上帝
人间的留给人间
我们是相互的粮食,红色的果实,溃败了的棉花的天空
像瘟疫,饥饿的迹象已经出现,你的胃正在变小
请吃掉我
–
–
春日诗
这是一张干净的脸。侧坐在
白色的沙发上,沉默
而骄傲。像白日梦。
–
像矿物颜料,每一种
都来自古老而偏执的律法
像珍重传统的家庭。
–
石英沙,顺着山峦
布满河谷,形成湖水的
底部,这是新年笔记簿的
–
绒面封皮,私密的喜悦
如第一层灰,春风里
的火舌。对于庸俗之物,
–
你有众多的梦,请人捡选。
大海偏凉,仿佛薄雪兹兹作响
这凝视,在人群中反复挪移
–
–
我决定
我决定绕过这静水深流,
我决定。
我写下这些话,把你的面孔
隐去,把你的指纹隐去,把你的气味隐去,
把你的翅膀隐去。在时间的背后,
在一切流逝背后。这是你最眷恋的
深渊,羽毛在上面滑行,
唐朝在上面跳跃,轻花
在上面眩耀。这是你的深渊。
天气将一直好下去,它永远
好下去,它好了那么久,
停在寂静中。
–
–
雪夜
我坐在你们中间
你们坐在壁炉旁
窗外,雪缓缓飘坠
她们在灯光下旋转、侧身
撞在玻璃上消融
–
烟尘已经散尽
木炭发出橙红的光芒
你们的脸在光明中,生动
柔和。那些古旧的油画、台灯和挂钟
天花板上剥落的石灰
都是我不厌其烦端详的细节
栗色的楼板掩盖了风——
在房子里穿行的回声
–
现在,我想靠在你们当中谁的肩上
睡去,在红茶的气味中睡去
外面雪下个不停
–
–
我把窗关上
我把窗关上
才能听见你说话
雨那么大
我把它关在外面
它还是不停
发出总在凌晨惊醒我的声音
–
房间很暗
你的声音像灰尘飘浮于空气中
暧昧的,低缓的
肉体消失
如一截劣质香烟
时间又轻又薄
我们在无用的事物中沉迷多么久
–
–
甜美的病
你对我说话了
用你的手,而不是,用嘴
–
在你谈论的草原和树木中
有一部分是我熟悉的
像我熟悉的天气、烟灰和诗歌
像仁慈,像你的假心
–
我从遥远的地方来
坐在你的对面
捧着青稞酒
神色镇定,彻夜寒暄
–
我多爱这样的夜晚
就如同爱这些
又温和又寂寞的谎言,如爱
一种贞洁,这古老的技艺
它总是诱惑我,把我带进同样的生活
–
高原置身背后,在我们的体内
一天天呈现出它的非人性
一种积攒了多年的,甜美的病
–
–
宝贝静物
硕大的苹果
坚硬的梨
圆润的水蜜桃的底部
一只危险的酒瓶
细小的花瓣
蝌蚪一样的花瓣
阳光在灰尘下面休息
一只昆虫的尸体
–
“我要让这个盘子是白色的,
白得不能再白”
“我不用花瓶装花,
我要用酒瓶”
“我要在刀子上面多抹点果酱,
甜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