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峻
2016年11月,我算是用影像记录平凹吃泡馍的人。那年,他64岁。
平凹从不爽约,就像我离开西安二十几年了,每趟回去只要有空都会约着他去吃一碗羊肉泡馍。
我这次回故乡西安三天后,发短信给他:抽空小坐面叙。
两个多小时后,他回复:刚下飞机,到深圳开个小会。
11月18日,俺俩终于电联上,相约正午一块儿去咥泡馍。
随后,俺俩各坐车前往。看到这家店的招牌叫“西泰厚泡馍馆”,牌匾是由著名书法家吴三大所题。
进入店内,服务员热情邀请我们上二楼雅座包间,还未落座,店主又请移步换了另一间稍大点儿的房间。都坐停当,来人就介绍自己,他姓张,名宸煦,是这家泡馍馆的老板。
平凹说,咥泡馍要先洗手,我便跟他而去。见水池边有洗手液我让他用,平凹却说:“不用洗得太干净,留点儿垢痂吃着香。”我大笑不止。
一人俩饦饦馍,放在大蓝花瓷碗里。
宸煦过来不紧不慢地说:“贾老师,我先不介绍俺这儿的忒点,也不吹有多么好,等你咥完后再作个点评。”
平凹回答:“好么。”
开始掰馍,平凹先将一个馍掰成二分之一,又四分之一,再八分之一,那手法是相当的熟练。
掰馍期间,平凹对我说:“你在西安,我去了深圳,你得是获得啥消息咧,有意躲我呢?”听此话,我有点儿懵,觉得冤枉。
我坐在平凹的对面说:“你曾叮嘱我,‘冷眼观浮云,出门带相机。’今儿我专门把这沉腾腾的家伙背来咧。”
平凹嘿嘿笑着说:“你奏是弄倭事的人么。”
看上去平凹气色挺好,言谈之间他又说:“前几天我刚从深圳回来,倭城市,整洁、有序、服务好。你说西安好?还是深圳好?”
我答:“当然深圳好,但西安也好,只要吃住习惯了,哪儿都好。”
平凹岔开了话题,又谝上吃羊肉泡馍的趣事。掰馍时不光有掰,还有撕、拧、掐、揪、拽等多种手法,弄得馍粒要像雀儿舌和蝇子撒。他马上又解释:掰出的馍粒要像鸟的舌头和苍蝇头般大小。灶台煮馍厨师瞅一眼食客掰的馍粒形状,就知道来者是不是吃泡馍的行家。
闲谈中我告诉平凹,原想约好友赵安和周媛一块儿来咥泡馍,可咱敲定下来的时间太紧,实在没法儿凑到一起,有些小遗憾。
大约20分钟左右,服务员把凉菜陆续端上桌来。酱牛肉、炝莲菜、凉拌西葫芦丝、胡箩卜丝和乳瓜,糖蒜、辣子酱、香菜末等摆满台面。品尝中,平凹觉得菜肴做得精致,味道好,就一个词儿:讲究。
他对我又说:“下次你回来,我请你吃一回咱西安的箩卜泡馍,再下一次你回来,请你吃一回新出的豆花儿泡馍。”我想,西安还有葫芦头泡馍,三鲜泡馍,光泡馍的花样儿也真够多。
宸煦站在平凹身边说:“好多客人都觉得俺这儿辣子酱地道。”
平凹接着回:“当然咧,啥好吃,费啥嘛,那你这儿一定是费辣子酱呦,哈哈哈……”
宸煦赶快又说:“贾老师,我有幸还得到你八十年代写的一幅字呢。”
平凹表示惊讶并真诚地说:“噢,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字,还不咋相。”
又过一阵儿,服务员依次送上给各位煮好的泡馍,一口汤也好,水围城也罢,干刨(念bao第二声)也行,每碗正宗的羊肉泡馍,让食者赞不绝口。传统的烹饪方法,精细的制作过程,清脆色正的糖蒜,上好鲜红的辣子酱,绿茵茵的香菜末,每碗都色、味、形俱佳。
吃过香喷喷的羊肉泡馍平凹满意地说:“咱今个,在这儿可享受的是国宴般的待遇。”
饭毕,宸煦陪平凹下楼到一楼大厅转转,并招呼厨房里掌勺煮馍师傅和平凹见个面。
这时,大厅有一对青年男女食客正在掰馍,女的问男的:“你看倭是哪儿来的领导?”男的一扭头看后,对女子说:“看你瓜(傻)得些,倭是咱的大作家贾平凹。”
来源:凹公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