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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得记》中的女性主义解读——抉择、奋斗与抗争

在传统的结构中,男权制或明或暗地占据主导地位,女性长期受到歧视的事实却在数千年里,为世人讳莫如深。直到近现代女性主义运动数次浪潮的冲击下,性别平等才逐渐成为人们熟知的字眼,女性争取到男性早已拥有的法定的部分基本权利。

然而其中的阻碍,不仅仅存在于政治、经济或是法律的领域,西方的《圣经》与教会更是女性解放的阻碍。在这种背景下女性主义对《圣经》的解读,尝试着去寻找女性的重新定位,《路得记》即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个篇章。

作为旧约圣经中仅有的两部以女性名字为题的其中之一,《路得记》以精简的篇幅,塑造了路得这样一位摩押女子的形象,这在正典中是十分罕见而难得的。在《圣经》这样一部男性文本中,上帝是男人,男人就是上帝,叙事的主体或叙事的对象无一例外体现着男权的笼罩。而在犹太传统的七七节,人们却传诵着这样一个以女性为主体,展现女性奋斗精神的故事。

《路得记》的代表性可见一斑,至少这部书勇敢地宣示了女性倾向。

一、路得的命运抉择

故事发生在士师时代,对以色列人来说,这是一个没有王的生活混乱的时代,“那时以色列中没有王,各人任意而行”。因为国中饥荒,以利米勒这人带着妻儿来到了摩押地,两个儿子娶了摩押女子为妻,就有了混乱无序,上帝离弃的时空背景。但正因此,以色列人固守的“被选民族”之牢笼,被撕开了裂缝,社群之间的交流变得愈发频繁,这为路得进入以色列群体提供了条件。天灾与人祸也象征着以色列民族内部在流放时代的凋敝,这与故事结尾的圆满有着强烈的对比。路得,这位摩押女子的进入,给以色列人带来的不是罪恶,而是信实的曙光。

而这种行为在《以斯拉记》中,被严厉地禁绝:

祭司以斯拉站起来,对他们说:“你们有罪了,因你们娶了外邦的女子为妻,增添以色列人的罪恶。现在当向耶和华你们列祖的神认罪,遵行他的旨意,离绝这些国的民和外邦的女子。”

以利米勒一家人在摩押地住了十年,他和两个儿子相继离世,只剩下以利米勒的妻子拿俄米和两个媳妇,他们失去了丈夫、也没有儿子。拿俄米只好劝儿媳们各自回到本族,另觅幸福。在男权至上的大背景下,女性在家族之中被当作男性的财产,丈夫以及丈夫的兄弟都已亡故,路得是可以回到本族去的,但是她依旧要求跟随拿俄米,孤寡的共同命运在她们之间产生了共鸣。

拿俄米让两个儿妇各自回“娘家”,而在《圣经》别的部分里,往往以“父家”来指称家族,家庭中的男性代表着权力,“娘家”一词显示出对家庭内等级的挑战,女性有着成为家庭核心的权力。同时拿俄米还对路得说:“看哪,你嫂子已经回去她本国和她所拜的神那里去了,你也跟着你嫂子回去吧。”不同的民族有其自身的信仰,路得愿意跟从拿俄米,是对于一个民族的信仰的离弃,敢于抛却民族这一天生的背负,这是何等勇敢的行为,而路得依凭自身的选择,踏出了这一步。女性本就拥有选择自我命运的权利和能力,而不是作为男性的附庸,听从安排与支配,更不是财产,这是男权制刻意的贬低和异化。

路得说:

不要催我回去不跟随你。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我也在那里死,也葬在那里。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不然,愿耶和华重重地降罚与我。

可以看到,路得的信仰已经从异邦的偶像转变为耶和华,自由地选择信仰,决定道路。拿俄米与路得不仅结定了亲属关系,后者更自愿投入了上帝信仰的怀抱,这使得两个女人之间形成了信仰与命运的联盟。

同时,以利米勒一家没有留下一个儿子,可分明在摩押地居住十年之久,联系路得后来怀孕得子,是否可以猜测男方缺乏生育的能力?而这通常是男性的权力象征,子嗣问题反复被提及,恰恰在提醒,男权不断地受到冲击甚至打破。女性不应当被罪责为无后的原因,正是对男权的挑战。

《路得记》中的女性主义解读——抉择、奋斗与抗争

二、社群与信仰

路得跟随拿俄米回到伯利恒,拿俄米向城中的人抱怨所遭受的巨大苦难。向上帝发出质疑和抱怨,显然是一种不虔敬,然而这也是以色列民族在士师时代的共同特征,因动摇而受苦,又因受苦而动摇。

拿俄米冒着风险带着路得回到伯利恒,从“她们到了伯利恒,合城的人就都惊讶”可以得知,引外邦女子进入社群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一件事,竟能惊动全城的人,这也反映出社群之间的相关性,作为个体的摩押女子路得在做出直面以色列的抉择之前,有着坚定的信念,这是多么的不容易。相较之下,拿俄米象征着传统以色列女性,以家庭为依靠,以血脉继承为己任,拿俄米的叫苦不迭和路得形成了对比,路得对于自身的苦难没有言语的抱怨。

她们回到伯利恒时,恰好是收割大麦的时候,也就是“七七节”。拿俄米家的旧产业当然是没有播种过的,一是为了生存,二是为了赡养拿俄米,路得承担起了责任。没有抛却尊严去城中乞讨度日,而是拾取田间他人掉落的麦穗。不同的族群相互接触时,往往是以无威胁的举动,尝试接触。

“她说:‘请你容我跟着收割的人拾取打捆剩下的麦穗。’她从早晨直到如今,除了在屋子里坐一会儿,常在这里。”路得以这样一种明智的共存行为,获得了以色列人的刮目相看。她没有讨要现成的果实,而是勤劳辛苦地拾取整日,这令监管收割的仆人都感到讶异和欣赏。此处的路得体现了一个自食其力、致行孝道的女性形象,并且十分善于社会的交往行为,以温和的方式,实现生存的可能,明智聪慧。摩押女子也凭借着这样的形象,获得了以利米勒亲族波阿斯的注意和青睐。

《路得记》中的女性主义解读——抉择、奋斗与抗争

文本中提及路得时,总是强调“摩押人女子”,这里并非是对路得使用歧视性的标签。摩押人本来是与以色列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在圣经中多以负面形象出现:“亚扪人或是摩押人不可入耶和华的会;他们的子孙虽过十代,也永不可入耶和华的会。”而在《路得记》的结尾我们被告知,摩押人女子恰恰是以色列最伟大的君王大卫的曾祖母,而伯利恒正是救赎者的诞生之地,摩押人身份无疑是对以色列群体封闭倾向的批判与反讽,竟是摩押人女子路得,这外邦人的后裔拯救了以色列。

“耶和华使她生了一个儿子”,路得的信仰甚至比以色列本族人还要笃定,以血缘为标志的以色列的骄傲被显然被抛弃了,而取代之以因信称义,并且是以摩押人女子的多重身份,跨过了这以色列传统中被视作不可能的天堑。

女性有着信仰上帝的权利,这并非以血裔为钦定,更重要的是,女性同男性一样成为上帝殊荣的直接的平等受者,她没有向上帝祈求,也不曾抱怨命运,积极而信实,虔诚而笃定,从而获得了恩赐。而在别处,未得子嗣的以色列女子往往是向上帝索取呼告,譬如拉结和利亚。然而真正的恩典,是获得的,而不是索取的。凭借信仰和自身的奋斗,路得获得了完满的结局,融入了以色列的群体当中。

《路得记》中的女性主义解读——抉择、奋斗与抗争

三、积极抗争的女性主义精神

在路得和波阿斯的相互关系中,虽然有着拿俄米的促成,但无疑包含着路得的自愿选择。波阿斯招呼路得来自己的田间拾穗,对于这份陌生人的善意,路得选择了接受。拿俄米吩咐她夜间到场上同波阿斯共卧,路得也选择了遵行。对照路得跟从拿俄米回伯利恒的选择,难道路得是一个缺乏勇气、毫无自主性的普通女子么?显然,路得是自主地选择其性的伴侣、婚姻的伴侣,从而改变自身的命运。

“我是你的婢女路得,求你用你的衣襟遮盖我,因为你是我一个至近的亲属。”路得对于自己身体的支配是主动的,男性成为了女性的性计谋的对象。同时,《路得记》中的男性几乎都没有详细的生平,以利米勒也好,波阿斯也罢以及那更近的一个亲属,他甚至连名字也没有。男性角色成为路得命运进展中的辅线,是她进入以色列社群的配合者。

《路得记》中的女性主义解读——抉择、奋斗与抗争

然而,“女儿呀,你只管安坐等候,看这事怎样成就,因为那人今日不办成这事必不休息”,波阿斯这样的一个大财主的定位,始终是一个强势者的处境。从一开始他对路得的注意,关照路得,给予她生存的机会;再到场上,安排路得趁人彼此不能辨认时离开;最后为了迎娶路得,波阿斯拣选本城的长老来评判与见证。

路得与命运的积极抗争,没有逃脱男权统治的大背景,同时,路得进入以色列族群的婚姻关系中,被波阿斯和拿俄米强调着继承死人产业,延续以利米勒家族血脉的功能。“又娶了玛伦的妻摩押女子路得为妻,好在四人的产业上留存他的名。免得他的名在本乡本族灭没。”路得在这整个族群传统的面前,依然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路得记》中,路得的女性身份强调与男权制背景的隐含之间始终有着冲突和矛盾。

在家庭或是族群中,女性被当作繁衍的工具,成为了男性的附庸,原罪论使得夏娃这众生之母成为生育痛楚的永远的承受者,并作为天赋的罪责在每一个女性身上延续。受孕的生理却成为了一种绑定,将女性捆绑在代继的柱子上。与孩子的亲密关系,这天性却成为男性抹去女性平等地位的再不过完美的掩盖。但是即便笼罩在阴影之下,路得所展现出的,女性勇于抗争、改变命运的积极精神,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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