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红楼 /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贾珍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贾珍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读红楼,很容易把注意力放在荣国府,关注以宝黛为中心的风花雪月,从而忽略有关宁国府的内容。这是初读者的共性,毕竟荣国府的一切,绚丽夺目,而宁国府只是毫不起眼的配角。

然而,深读之后,才发现,这正是作者曹雪芹的妙笔。绚丽夺目的荣国府,其实只是宝玉梦中的幻境,作者真正想体现的,正是代表现实生活的宁国府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贾珍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因此,以大观园为主体的荣国府,美得太不真实:美景、美人、美食,美如仙境。而宁国府那些游乐,才属于现实社会。

所以,作者才会反复强调,贾府败落的根源在宁府:“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

那么,宁国府有何罪责,让作者定为“家事消亡”的“首罪”?

“诗礼传家”,贾府的开创者希望把宁国府建设成为人文园。

一门两国公,兄弟俩同时获封最高爵位,这等好事,历史上没有发生过。作者这么写,其用意就是把荣国府作为虚陪,只存在于宝玉的梦境里,用来映射宁国府。真正的国公府,唯宁国府一个

因此,在设置上,宁国府为长,且宗祠设在宁国府,族长也由宁国府的继承人担任。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荣国府,贾氏宗族丝毫不受影响,但如果没有宁国府,没有族长和宗祠的荣国府是无法存在的。

所以,如果想要探寻贾府的兴衰,线索只能在宁国府找。反之,如果只想感受风花雪月,就走进宝玉的梦里,去荣国府。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贾珍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书中多次强调,贾府以“诗礼传家”,这是宁国公建府之初即立下的家训。所谓“诗礼”,是文明的象征,本义是《诗经》和《礼记》的合称,后引申为道德规范的别称,其来源则是孔子所创立的儒学。

《论语季氏》中说:(子)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对曰:“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对曰:“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鲤是孔鲤,孔子的儿子,这段话记载的正是孔子对儿子施以家教:“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不读《诗经》,不懂得如何说话,不读《礼记》,不知道如何立世。

为什么说“不学诗,无以言”?孔子做了解释:“温柔敦厚,诗教也。”《诗经》教会我们做一个内心宽厚平和的人,因而与人对话时会怀着平和的心性,宽厚待人,不会出口伤人。

同样,“不学礼,无以立”是因为“恭俭庄敬,礼教也”,《礼记》告诉我们要遵守的行为规范,学会了这些行为规范,与人打交道时,就能做到谦恭有礼、诚敬待人。

言和行都接受了文明教育,才能成为文明人,这是人与禽兽的根本区别

因此,宁府的花园叫做“会芳园”,芳,喻指自带芬芳的贤德之人,会芳园,一个与贤德之人约会的场所,一个充满着人文气息的花园。

这就是宁国府先祖立下的家风:做文明人,会贤德友

“父子聚麀”,宁国府第四代继承人贾珍,把人文园变成了动物园。

人类最大的进步,就是脱离禽兽的队伍变成文明人。禽兽的主要特点是粗野,既粗且野。粗是指语言粗鲁,野是指行为狂野。禽兽不知道文明为何物,也没有道德伦理,所以,它们可以和所有的异性交配,包括父母兄弟姐妹等。

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要守人伦。当贾瑞想打王熙凤的主意时,平儿骂她是“没人伦的混帐东西”,因为王熙凤是贾瑞的堂婶,从伦理的角度来说,绝对不能打主意,否则形同禽兽。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贾珍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然而,以“诗礼传家”的宁国府传到第四代贾珍手上时,贾珍完全放弃了“诗礼”文明,回归了禽兽的粗野之性,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贾珍把宁国府变成动物园,做出形同禽兽的行径,有两大典型事例:一是与明媒正娶的儿媳妇秦可卿有不伦的关系,即所谓“父子聚麀”;二是与堂弟贾琏共御一女——尤二姐,即所谓“二马同槽”。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贾珍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麀指母鹿,鹿和马都属于禽兽类别,不懂人类的文明,自然也没有伦理道德的观念。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父子、兄弟无视伦理,宁国府还不能称之为动物园。贾珍自己关起来玩还不够,还大量召集贵族子弟一起玩,于是宁国府成了纨绔子弟的游乐园。

因此,当背负人命官司的薛蟠进入贾府,不到一个月,就比“当日更坏了十倍”,把纨绔子弟的会酒观花、聚赌嫖娼都学会了。

这是个最易被读者忽略的细节,很多读者总抓住薛蟠打死人不放,却没有深入地去想,为何作者说他进入贾府比“当日更坏了十倍”呢?还有什么行为比打死人命更坏?在我们的认知中,打死人命已是坏的极致了,自然想象不到更坏的行为是什么。这是因为,我们对“坏”的理解,是建立在人类文明的基础上,坏得有底线,做人的底线。宁国府的坏是破坏人伦之坏,已经突破做人的底线,形同禽兽了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贾珍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因此,作者是有意让薛蟠带着人命官司进京的,其目的就是让读者看清以贾珍为代表的宁国府之坏,坏到了突破想象、令人发指的程度

从野蛮走向文明,是教育的作用;从文明沦落野蛮,是教育者的失职。

贾府的先祖,在乱世中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建立一个讲秩序伦理的文明社会,并定下“诗礼传家”的家风,其目的就是告诉后人,要注重“诗礼”教育,做文明人,远离野蛮

然而,贾府传到贾珍手里,完全背离了祖训,推翻了先祖建立的一切,沦落到以野蛮为乐为荣的地步。

但是,贾珍的言行已经形同禽兽了,作者却对他并不批判,反而把早已出家修道、没有不轨言行的贾敬架到了审判席上,指出“箕裘颓堕皆从敬”。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贾珍把宁国府变成了动物园

这是为何?

从“诗礼传家”到父子聚麀“,作者其实是想说明一个问题:家庭教育的重要性。贾珍形同禽兽的行为,其根源都在父亲贾敬身上,“子不孝,父之过”。

良好的家教,可以让一个家族从弱到强;反之,缺乏家教的家族,即使拥有世间最好的资源,也会迅速由盛转衰。而家教的目的,就是远离野蛮,做文明人;家教的内容,则是“诗礼”,“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

由此可见,作者曹雪芹还是一位教育家,他把他的教育理念和对教育的拳拳之心,融入到了《红楼梦》这部小说中,希望读者能从贾府的兴衰中,引以为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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