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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法师原配俞氏:得知他出家后大哭,却为何始终不出面劝他还俗

1918年10月的一天,已经正式剃度出家一个多月的弘一法师寄了一封信给天津老家。这封信被送达的当日,弘一法师在俗时的原配妻子俞氏正和家里的保姆王妈妈闲聊着什么。

女人的直觉就是这般神奇,看着送信人急急地朝二哥李文熙屋里走去时,她便隐约感觉到:这个家里似乎是出事了,而且这个事情还很可能与自己那已多年未归家的丈夫有关。

那日,俞氏和弘一法师的两个儿子,即18岁的李准和14岁的李端正好都在家。他们见到这个飞奔的信使后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母亲身边。“娘,刚刚送信的过二伯家去了,像是急事,我们也去看看!”李端试探性地看向母亲。

李端年仅9岁那年,父亲李叔同便赴日本留学,此后他便只在6年后父亲留学归国时见过他一次。但即便如此,李端对父亲依旧是非常在意的。而他的母亲和弟弟对这个常年不归家且已娶了日本妻子的丈夫、父亲,也仍然是在意的。世间,有谁会不在意自己的丈夫、父亲呢!

俞氏听完儿子的建议后并未说什么,只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李端和李准知道母亲是要去二伯处便赶紧跟了上来。

当俞氏绕过李家的走廊拐到大厅时,李文熙正抓着信叹息着,俞氏迈着金莲小步故作镇定地走到二哥面前欠身施了礼后道:“二哥,是他来信了,发生什么事了?”

年刚刚半百的李文熙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弟妹,眉头皱得更紧了,良久他点了点头后轻声道:“他出家了。”俞氏听到这话差点两腿一软跌到了地上,若非旁边的李准眼疾手快扶住,她此刻很可能已在地上了。

李文熙将手里的信递给李端让他念,此时已识字的李端接过信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二伯后道:“他在信里说‘他已出家做和尚,让我们不要挂念。还说让我们往后也吃斋念佛。’”

弘一法师原配俞氏:得知他出家后大哭,却为何始终不出面劝他还俗

复述完信里大意后,李端又转向母亲俞氏道:“他还说我们两兄弟须用功读书,将来长大后留在教育界做事。”此时的俞氏早已征住了,她只站在原地喃喃道:“这是怎么了”。李端将信交到母亲手里后, 她看着信笺上印着的和尚端坐图案“哇”地一声哭了,感觉自己无端被抛弃的李端和李准见状也忍不住哭了。李文熙看着哭作一团的一家子,只摇头叹息道:“我李家真是家门不幸啊!哎!”

很快,天津桐达李家三少爷出家的消息便在天津的大街小巷传开了,报童大声吆喝着:“桐达李家李叔同出家了,名门大户出了个和尚,快来看啊!”

接连数日,李文熙都未出门半步,俞氏则每日照旧该干嘛干嘛,只是每日晨起,王妈妈总见她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王妈妈在李家几十年了,这是她头一次见俞氏伤心至此,她总寻思着找个机会开导她几句,可话到嘴边又都被噎回去了。

李家收到弘一法师出家后信笺的第七个晚上,李文熙专程找到俞氏道:“我想来想去,还是想让你南下去找他劝他还俗,你不必急着答复我,想清楚再做盘算。”俞氏听完并未说什么,只略微点了点头。

回卧室后,俞氏的心情一直起伏不定,她扶着梳妆台面坐在床边的梳妆镜前,这个屋子曾是她和李叔同共同的卧室,但从收到那封信后开始她已经明白:他此生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了。可此刻,因为二哥的那句“去找他”,她的心里又起了波澜,她开始有了一丝丝憧憬,虽然她知道那非常渺茫。

“该不该去找他?”成了此刻萦绕在俞氏心头的最大选择题,这道选择题对于俞氏的难度不亚于莎士比亚作品里关于“生存还是毁灭”的选择难度。

那晚,端坐镜前的俞氏看着镜中自己已渐渐苍老的容颜和两鬓生出的白发,竟第一次生出了悲凉之感。1897年,刚嫁到李家时的她多么年轻啊,那时的她对未来也满是憧憬。

她是茶商家的千金,他是名门的少爷,她知书达理、品貌端庄,他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她和他从表面看去绝是天上人间难有的绝配。

可在新婚当晚,她便知道:新婚丈夫对她并不满意。这点,她是从他掀开自己盖头时明了的。他拿着秤杆挑开她盖头时,她抬眼时看到的是一张英俊、柔和却并没有笑容的脸。那一刻,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完成仪式后,他和她并肩坐在床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当时觉得这沉默可能是因为两人还没有相处过的缘故,直到一年后她才知道:沉默,是他和她的常态。她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女人,他也是一个在感情上非常含蓄的男人。这种性格加大了他们夫妻的距离感,这些年,旁人眼里的“相敬如宾”在她看来实是“相敬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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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夫妻间这种相处模式于夫妻感情不利,她也想过去改善两人的关系,可她又不知从何下手。毕竟,她不了解他,而他也从未试图让她了解他过。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关系,让他们的感情日益微妙。

他似乎对家庭生活并没有太多期盼所以也并不上心,她一直记得,两人刚刚结婚时,二哥李文熙曾给了他一笔30万元的安家费。可他却转身便用这钱置办了一架极其昂贵的钢琴,之后,他便着了魔一样每日弹琴奏曲、参加津门的戏剧活动。

婚后第二年,她和丈夫还有婆婆王氏移居上海。上海对于她而言是个可怕的城市,这里的时髦是她没见过甚至想也想不到的。住到这儿以后,丈夫经常穿戴得体地与一众好友出去,留她和婆婆在家守着。

后来,在长子夭折期间,她知道了他的事,原来,他的丈夫和所有富家子弟一样也经常在外出时与风尘女子、戏子往来,她知道的就有李平香、杨翠喜等,这些女子有的诗词歌赋出众,有的容貌倾城,有的是戏曲大家,这些,都是她所没有的。

可她管得了吗?作为封建女子,她即便有想管的心,也奈何不了任何,好在,他并没有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娶进门。她猜想,丈夫李叔同从不纳妾,大约是因为其母是妾室曾受过很多苦的缘故吧。对于这点,她向来是庆幸的。

次子李准出生后,她便把全部心思花在了孩子身上,这孩子长得和他一般无二,只是相比丈夫,这个和他同样容貌的小人儿是那么需要自己。

女人眼里,男女的情爱是无可替代的,所以即便她们拥有再多的爱,若是情爱缺失那心里也定是空落落的。所以,即便在李家受到了一家上下的优待、得到了儿子全部的爱,她的心里也一直空落落的。

她有时想,若自己能和他一样吟诗作画、唱曲儿,或许他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呢!可哪有什么如果,她一开始就不是那个能打动他的女人,所以便一直都不会是,不管她怎么做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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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伶杨翠喜

这些年,她总觉得不安全,即便自己和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这种不安全感终于在1905年,自己生下三子李端不久后被应证了。这年,扶母亲的灵柩回天津安葬后,他便只身前往日本留学去了。自此,她和两个孩子便被留在了天津李家。

离开天津时,他嘱咐一直照顾母亲王氏的王妈妈好好照顾俞氏和两个孩子,此外,他便再没有多的话了。没错,他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便走了。

这一去便是6年,再回来时,他变得壮实了,衣着也发生了变化,最重要的是,他此前一直垂在脑后的辫子也不见了。这样的变化,让她害怕,她开始意识到他和她的距离比以前更大了。

回到天津老家的当晚,她为他解衣服时竟不知要如何解,看她盘着头发不知所措的样子,李叔同也有些局促。她知道他已经有了新的妻子,听说是个漂亮的日本学医的姑娘,姑娘定是比自己年轻很多了。当晚,李叔同终没有在他们的房里休息,而是拿了铺盖去了书房。

在天津小住了一段时日后,李叔同便再次南下了,这次走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来。她一直记得最后一次送他走时的情景,他提着一个藤织的箱子,手上挂着一件西装模样的外套,腰杆笔直。他走时没有回头,这结果是她早就料想到的。他对她从来没有过眷恋,他有的,只是那仅存的一份责任罢了。

“如今,这最后的一份责任他也丢下了。”回过神来的俞氏立在梳妆镜前自言自语道,她的声音在空空的卧房响起时,她的泪也随之滑落。俞氏用右手擦了擦左脸的泪后叹了口气,她再次想起大哥的话:“去找他,劝他还俗”。

可经过这许多的回忆后,俞氏早已做了决定,这个决定实际并不是她做的,而是他替她做的。没错,以往他做的那些事都已经告诉了他:她不可能能挽回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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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氏这辈子对丈夫李叔同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婆婆葬礼时了,他们扶着灵柩(李叔同母亲和长子)回来时,李叔同的叔父竟以“李叔同的母亲是地位低下的小妾”、“外丧不进门”为由,禁止王氏的遗体被运回李家门,李叔同叔父和族人认为:王氏的遗体只能被直接运至坟地安葬。

那一次,是俞氏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丈夫儒雅外表下的坚毅和固执,他在“说理不成的情况下”,竟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直接把母亲的灵柩抬进了老宅的大门,还摆在了大厅正中的位置。

葬礼这天,他做出了让她和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他规定全家都必须身着黑色衣服,而不是披麻戴孝,葬礼上,不行跪礼,只行鞠躬礼,不收受呢缎、轴幛、银钱、洋圆等物,人到、情到即可。

最出奇的是,他还执意在婆婆葬礼上用“唱歌弹琴”的方式演绎了他自己为母亲作的《梦》。这首词里的内容俞氏不能全懂,但她知道这定是他内心悲痛之情的抒发。

葬礼上的这段过往更加让俞氏确定:她的丈夫的想法,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包括她。

天快亮时,俞氏才和衣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了一下。似梦非梦中,她听到一阵敲门声。意识完全清醒后,她起身走到了门口,门只开了一道缝时,俞氏便知道是二哥。开门后,二哥李文熙轻声道:“你想好没,去不去找他?”

俞氏抬起红肿的眼道:“您不用管了!”俞氏说完后,二哥还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随即,他在“嗯”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此后,他便再也没有说起过让俞氏去找弟弟的事了。

这以后,俞氏的生活表面看与平日没甚区别,但只王妈妈知道,她的精神都是强打的。终于,在一个午后,王妈妈开口了:“你这样下去终不是个事,要想开些,他(李叔同)本就不是俗人,你要看开些,他和你过不去也就罢了,你还能和自己过不去吗?”

俞氏听完王妈妈的话,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抬头看着院子里的一棵叶子已经掉光的树说:“我也想啊,可总是忍不住地想起那些事,你说我能怎么办?”

王妈妈听完后瞬间沉默了,自从李叔同出家后,李家便一直处于非议的中心,而这个中心的中心无疑就是作为李叔同妻子的俞氏了。“和尚的昔日老婆”,这个名头下的俞氏走到哪里都是各种怪异的眼神和各种指指点点。这样的情境下,她怎能泰然自若呢!

弘一法师原配俞氏:得知他出家后大哭,却为何始终不出面劝他还俗

王妈妈心疼俞氏,于是想了一会后她试探性地出主意道:“你不是想学刺绣,李师傅那里开了一个刺绣学校,我打听过了,没有基础的也可以学,要不,你去学学刺绣。”俞氏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王妈妈,当她看到王妈妈头上稀拉的几根黑发混在白发里时,她又不觉一阵心酸。这些年,若非有她,她们娘仨的日子不知要过成怎样。

想到这儿,俞氏勉强打起精神对王妈妈说:“好,我明天就去学刺绣。”

进刺绣学校后,俞氏才知道,学习刺绣并不像她最初想象的那样,真正的刺绣光针法就有:齐针、套针、扎针、长短针、打子针、平金、戳沙等几十种,丰富多彩,各有特色。

俞氏当时学习的京绣吸收了日本绘画的长处,甚至融和西洋绘画观点入绣,这种技法别具一格又极具美感。很快,俞氏便被刺绣吸引了,仅仅半年后,她的针法便基本做到了顺,齐,平,匀,洁。

在一针一针的穿梭中,俞氏的心情也慢慢开朗起来。虽然夜深人静时,她难免孤枕难眠想起过往,想起李叔同。但因为有了寄托,她终也不再终日垂泪。当有好事者带着挑事的心再问她“你男人怎么这么想不开,他究竟还会回来吗?”时,她还能半玩笑地回一句:“那您得问他啊,问我不顶用!”

可以说,此时的俞氏已经慢慢接受了丈夫出家的事实。相比弘一法师的日本妻子,俞氏因他出家所受的伤害明显更大,毕竟日本妻子还在其出家前收到了丈夫的信并终见了他最后一面。而他也留了房子和部分钱财与她,可俞氏却什么也没得到。就连他出家的消息,她也是从他写给兄长的信中才得知。

这种“未作交代”,在世俗看来是一种残忍,或许,弘一法师自己也多少觉得这是不妥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很多年后对前来看望他的侄子李麟玉说:”出家前没和她商量,实在是对不起她。”

弘一法师原配俞氏:得知他出家后大哭,却为何始终不出面劝他还俗

弘一法师说这句话前的一年,年仅47岁的俞氏便因病在天津老家辞世了。

俞氏的死讯通过兄长的信函传到弘一法师耳中时,已出家8年的他曾动过去见她最后一面的念头,可后来这最后一次见面也终因事耽搁了。弘一法师于当月月底在写给师父寂山和尚的信里写到:“前数日得天津俗家兄函,谓在家之妻室已于正月初旬谢世,属弟子返津一次;但现在变乱未宁,弟子拟缓数月,再定行期,一时未能动身也。”

随着俞氏的死去,弘一与俞氏那根若即若离的纽带也就此消散了。

1942年10月10日下午,即弘一法师圆寂前三天,他支撑着病体在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晚晴室写下了他留在世上的最后遗言:“悲欣交集”。不知,他往生时所写的“悲”里,会否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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