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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梅花无限意——探析朱淑真梅花诗中所蕴含的女性色彩和芬芳

在历代文人的创作中也常以花来比喻女性,如李白在《清平调》中以牡丹比喻杨玉环、曹雪芹更是在《红楼梦》中运用各种花卉,来衬托书中女性人物的性格神韵或暗示其命运结局。可见在中国人的眼中,花和女性实属密不可分的关系,无论从诗歌到小说,花与女性的比附,既有相得益彰的艺术表现,也是牢不可破的抒情传统。但在传统男子作闺音的视角下来比附女性与花,终究缺乏女性真实的情感与心灵层面。

惟有梅花无限意——探析朱淑真梅花诗中所蕴含的女性色彩和芬芳

从南北朝至宋代,梅花诗的创作可说是源源不绝,但在以男尊女卑为主的中国社会下,女性受教育的机会寥寥无几,历代吟咏梅花的女性诗作实在为数不多。在梅花诗大行其道的宋诗中,朱淑真的梅花诗可说是此时最具代表性的女性梅花诗。以下就以朱淑真的梅花诗,来探析梅花在女性诗人的视角下,是以何种姿态绽放于女性文学中:

1. 少女浪漫情怀 ──笑折一枝插云鬓,问人潇洒似谁么

朱淑真出生于书香世家,少女时期家境富裕,从小便接受文艺熏陶,因此不仅工书画,也善音律。 由于家境优渥,在她的诗作中可发现朱家拥有“东园”、“西园”、“西楼”、“水阁”、“桂堂”及“依绿亭”等诸景,可供给她创作的环境,朱淑真少女时期的诗歌作品正是孕育于此闺阁中。

宋代妇女因受制于礼教的束缚与社会观念的保守下,生活所见通常不出家庭范围,闺阁庭院正是女性作家的生活空间。也正因此种环境的限制,朱淑真的诗作取材往往不脱闺阁气,难以有气壮山河之作,但钟鼎山林各有所长,这却也是朱淑真能忠实呈现女性生活的一特殊面,藉由这些闺阁诗更能展现出女性细腻幽微的内心世界。

少女时代的朱淑真,因不需为生活苦恼,终日在家赏花吟咏、弹琴作诗,养成她天真烂漫的性情,这些也都成为朱淑真少女时期诗作中的真实生活写照。在《探梅》这首诗中便能发现朱淑真的烂漫少女情怀:

《探梅》朱淑真

温温天气似春和,试探寒梅已满坡。

笑折一枝插云鬓,问人潇洒似谁么?

整首诗流露出朱淑真少女活泼娇媚的情态与天真无邪的性情,短短四句就将少女娇憨神情生动地传达而出。范成大《石湖梅谱》言:“梅花年后多,惟冬春之交,正是花时耳!” 在冬春之际的温和天气,让素有“一枝春”美名的梅花,爬满整个山坡释放出新春的讯息。在后两句诗中,“梅花”被拿来当成少女的发饰,显示少女心中对寒冬将尽、春回大地的期盼之心,更象征对如同春天般美好爱情之向往。

惟有梅花无限意——探析朱淑真梅花诗中所蕴含的女性色彩和芬芳

钟惺《名媛诗归》:“『问人』二字,行径好。” 明确点出此首诗的生动处,“笑”与“问”二字,都带出朱淑真期待爱情的少女情怀,更呼应题目的“探”字。这和唐人朱庆余的“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其中都蕴含着“女为悦己者容”,女子打扮自己期望被爱人所称赞的情怀。和男性作家只单纯描摹女性情态,而较看不出女性内心深层情感不同的是。

朱淑真在诗中忠实地表述自己的娇态,以主观而非客观的立场来表露自我的内在情绪,又将此情寄托于头上的梅花,使梅花在这首诗中,不只带来春的消息,更成为少女渴望爱情的象征。

而在《梅花二首》两首梅花诗中,也能透露朱淑真满怀少女浪漫情愫的另一面向:

《梅花二首》其一

园林萧索未迎春,独尔花开处处新。

只有宫娃无一事,每将施额鬪妆匀。

这首诗全无描绘梅花的姿态,而是从大处落笔,用鲜明的对比手法,让“园林萧索”映衬出“独尔花开”,强烈点出梅花不畏严寒独自开花的风采。在萧索的冬日园林中万物已凋零,“未迎春”意指春天尚未到来,给人无尽孤寂凄凉的感受。紧接着下一句第一字“独”却转而带出梅花不凡的倩影,“处处新”又暗示梅花的一枝独秀为冬日带来一线生机。在末两句引用梅花的历史典故,藉历史中美丽公主的风雅韵事,书写出梅花所蕴含的女性形象。

这其中也蕴含着女诗人喜爱化妆的爱美心态,从“无一事”上乘首句中“园林萧索”,因冬日严寒宫娃无事可做,只有靠化妆比美来消遣。而“无一事”与“鬪妆匀”的闲、忙对比,也使整首诗在鲜明动人的意境中结束,暗喻梅花为冬日带来的生气盎然,及少女浪漫活泼的热情是不为严冬所降温。而《梅花二首》第二首如下:

《梅花二首》其二

消得骚人几许时,疏篱淡月着横枝。

破荒的皪香随马,一阵风吹满地飞。

此诗也不细描梅花的全貌,就从梅枝的特色与梅花的香气来下笔。首二句,朱淑真受林和靖《梅花三首》中“雪后园林纔半树,水边篱落忽横枝” 的影响,由对梅“枝”的着墨,来看梅“姿”的所呈现的清雅风姿,后两句则透过香味之嗅觉散播,使人闻其香而见其影。“疏篱淡月”的冷清感,渲染出梅素雅柔和的女性阴柔之美,梅花就像冰山美人,孤傲的外表下拥有幽静不凡的气质。第三句更点出梅在荒凉的孤夜里,破天地之寂寥而开花,与最后一句“满地飞”相呼应。透过女诗人细腻的女性视角,将梅花的美感聚焦于极为细微的事物上,全诗就仅藉由“枝”和“香”的描摹,来叙写梅花深具女性阴柔特征的展现, 也营造出男诗人眼中较缺乏的闺阁世界之景观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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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少妇闺怨情愁 ── 病起眼前俱不喜,可人唯有一枝梅

虽然朱氏能诗善赋、才貌双全,但封建礼教下,女性婚姻的自主权往往难以操之在己,己身的幸福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纵使才情如淑真,也难逃“父母之命”的枷锁,嫁与一庸夫,注定她孤幽凄苦的婚姻生活。魏仲恭在《断肠集‧序》中言:

早岁不幸,父母失审,不能择伉俪,乃嫁为市井家妻,一生抑郁不得志,故诗中多有忧愁怨恨之语。每临风对月,触目伤怀,皆寓于诗,以写其胸中不平之气,竟无知音,挹挹抱恨而终。自古佳人多命薄,岂止颜色如花命如叶耶!观其诗,想其人,风韵如此,乃下配一庸夫,固负此生矣。

由于“父母失审”之故,淑真所嫁非人,这对自幼才情横溢的她,无非是一重大打击。她天真烂漫的少女时期,必然曾有过觅得良婿,从此过着夫唱妇随之生活向往。于《秋日偶成》一诗中,就能得知淑真对婚姻爱情的期许:“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 但现实生活中,一代才女竟配凡夫俗子,夫妻俩生活中并无心灵共鸣,朱淑真的抑郁之情可想而知。因此在她的《断肠集》中,便有许多自怜、自叹的闺怨之作。

惟有梅花无限意——探析朱淑真梅花诗中所蕴含的女性色彩和芬芳

和丈夫情感不睦,淑真的婚姻生活,多在凄清寂寥中度过,于是她便常描写周遭景物花卉之形象,来抒发内心无法言语的抑郁与惆怅,如《冬日梅窗书事四首》就是她的闺怨之作:

《冬日梅窗书事四首》

明窗莹几净无尘,月映幽窗夜色新。

惟有梅花无限意,射人又放一枝春。

朱淑真的闺怨诗,通常并不刻板描写她孤寂的心绪,而是透过各种意象的鲜明对比,来塑造出她寂寞孤独的身影。由这首诗中的描述,知此诗为朱淑真在冬夜中完成,冬天夜里的阴暗寒冷天气,是最能令人感受到孤独的空虚感。“明窗”对映“幽窗”,衬托出作者孤寂的身影,无人相伴的夜中,只有梅花的身影来相伴。“一枝春”出自南朝陆凯《赠范晔》诗中的“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这也是咏梅诗史上第一次塑造出梅为报春史的诗。 梅花所象征的早春,在寂寥的夜中, 颇能为女诗人带来一丝希望。

《冬日梅窗书事四首》其二

爱日烘檐暖似春,梅花描摸雪精神。

清香未寄江南梦,偏恼悠闲独睡人。

第二首诗中的“独”为此诗诗眼所在,虽然诗首二句,描绘梅花在冬日中洁白似雪的可人形象,但后两句笔锋一转,道出朱淑真孤独依旧的心境。在《断肠集》中不难发现,朱淑真有午睡的习惯,或常展现其慵懒的一面。但这却和闲适的少女时期有所差别,嫁作人妇的午睡时光,常常是朱淑真用来排遣寂寞的生活作息。但睡醒之后,孤独感并未随着梦的结束而消散,反而更使她百般无奈,这和梅花窗外清新如雪的景象两相对比之下,更显诗人心中抑郁难消的阴沉面。

《冬日梅窗书事四首》其三

病起眼前俱不喜,可人唯有一枝梅。

未容明月横疏影,且得清香寄酒杯。

第三首依然道出朱淑真不幸的婚姻生活,内心惆怅与断肠抑郁难发,再加上诗人多愁善感的性格,已促使她日益消瘦、身体憔悴。为病所苦之人心中自然也更愁恨满怀,看什么都不顺眼。但“梅”仍象征着寒冬里的希望;早春中的先发,在断肠人眼中无疑是能为灰暗生命中带来光亮的花卉。第三句诗中的“横疏影”出自林逋《山园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林逋在北宋是以爱梅成痴闻名,《山园小梅》一诗不仅为后来梅花诗坛开创出“疏影横枝”书写方式,更确立了梅在宋代形象美的典范。 林和靖以梅为妻,朱淑真却以梅为友,因在冬日的幽居生活中,只剩梅花能成为女诗人心中的闺中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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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梅窗书事四首》其四

的皪江梅浅浅春,小窗相对自清新。

幽香特地成牵役,不似梨花入梦频。

《冬日梅窗书事四首》的最后一首诗,朱淑真的闺怨情愁似乎又被梅花幽香牵引至窗外,此诗中的“小窗”和第一首诗的“明窗”、“幽窗”互为呼应,全诗的视角又再度回到窗外的江梅身上。清香独具的江梅 ,在窗外散发出一丝新春的消息,清新形象又和窗内的闺中怨妇形成强烈对比。隔着一扇窗,窗外、窗内互为两个世界,只有江梅的清香能穿透窗,让孤寂的朱淑贞嗅到新春即将来临的预兆。梅花在这四首诗意境中所蕴含的象征,已和她少女时期作品中的“梅”大不相同。

在朱淑真少女时的眼中,梅常常带有“早春”的意味,或是女子对爱情的向往。但在淑真幽怨的闺中少妇心里,梅花虽然仍有美丽的形貌与芬芳的香味,却也带着“忧寒孤寂”的象征。藉由朱氏诗中梅花象的转变,更可窥看出女性从少女转变为少妇的心理转折,此种深婉的情感变化,是多愁善感的女性作家能在作品中充分把握与发挥的。而朱淑真的慵懒形象,也渐渐显示出在长期心理压抑下,女性的愁容与病态:

《酒醒》

梦回酒醒嚼盂冰,侍女贪眠唤不譍。

瘦瘠江梅知我意,隔窗和月谩腾腾。

常为孤独所苦的朱淑真,在《断肠集》中除了常出现“断肠”一词外,“酒”也是她诗词中的常客。可见饮酒作诗是她排解孤寂苦闷一种的方式。但在酒醒后,女诗人仍须面对在闺阁中空虚的自我。梦回酒醒最是孤寂,身旁无一人相伴,连侍女也贪睡不起,此刻只剩在冰封大地中一枝独秀的江梅能与断肠人为伴。在顾影自怜的心态下,此时女诗人眼中的江梅形象已是“瘦瘠”, 可见其在寂寞与孤独的侵蚀下,身心都已受创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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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种心态与病态在另一首诗中也有所描绘:

《睡起二首》其二

懒对妆台拂黛眉,任他双鬓向烟垂。

侍儿全不知人意,犹把梅花插一枝。

“懒对”与“任他”二词,可看出朱淑真睡起时意兴阑珊的消沉面,拥有咏絮长才的她,束缚于不幸婚姻牢笼中久后,少女时期天真烂漫的性格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无限断肠的忧郁情怀。这时的梅花,在女诗人的笔下也成为象征孤寂冷清的“寒”梅。诗人心中的愁感难以释怀,偏偏此时连最亲近的侍女,也都无法了解自己的寂寞难耐,还将这孤冷的梅枝插入瓶中作装饰,此举更是增添淑真深闺内的无限凄凉。

以上二首,梅枝孤瘦的形象,在朱淑真视角审视下,是自我形象的化身,而非再具有隐士及士大夫情怀的清与贞 ,有的只是身心俱创下的瘦瘠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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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女性文人自觉 ── 自言空有孤吟癖,览景惭无谢氏才

从小便能作诗填词、弹琴吟咏的朱淑真,与同属宋代的李清照一般,少女时代就展露其不凡的才华。在宋代理学兴盛而女性饱受压抑的环境下,天性聪慧如她,当然无法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观念,因而作《自责》一诗:

《自责二首》

女子弄文诚可罪,那堪咏月更吟风。

磨穿铁砚非吾事,绣折金针却有功。

闷无消遣只看诗,又见诗中话别离。

添得情怀转萧索,始知怜悧不如痴。

这首诗看似在“自责”,实际上却是反讽宋代社会的“男女不平等”。其实在朱淑真的少女时代,对诗词应是满怀热情理想,只恨命运无情,她不仅无法像男子一般晋身进士之途,反而步入不幸的婚姻监牢。但诗必穷而后工,孤独无奈的闺怨生活,反而促使朱淑真创作出许多真情流露的“断肠诗词”,就如同梅花一样,无论环境如何酷寒,社会道德观念何等沉重,都能在专属于女性的诗词世界中坦率而自信地开出动人的花朵,就如《雪二首》中之梅花:

《雪二首》

一夜青山换玉尖,了无尘翳半痕兼。

寒鸦打食围沙渚,冻雀藏身宿画檐。

野外易寻东郭履,月中难认塞翁髯。

梅花恣逞春情性,不管风姨号令严。

此诗中的梅花,在严寒天气与风姨无情的摧残下,还是能傲视群芳地展现自我的生命情调。就如同朱淑真身处于强调女子应具备三从四德的宋代,仍然坚持自我对爱情与婚姻的向往,大胆地歌颂出在当时普遍被认为是惊世骇俗的诗词,展现出女性精神自由的自觉心。

惟有梅花无限意——探析朱淑真梅花诗中所蕴含的女性色彩和芬芳

而在下一首诗中,女诗人更是以梅花来寄托自我不同流合污的高洁姿态:

《山脚有梅一株地差背阴冬深初结蕊作绝句寄之》

溪桥野店梅都绽,此地冬深尚未寒。

寄与梅花且宁奈,枝头无雪不堪看。

这首诗中,女诗人独寄情于一株生长条件甚差的梅花,也许是触动她敏锐的心思,朱淑真将自我孤独的心情寄托在此株梅花上,要她再暂且忍耐,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有等待最好的时机绽放,才能在雪花的映衬下绽放最动人的神采。以上两首诗,朱淑真都在其中以梅来寄托自我情操与抒发深挚情感,和林逋的隐士情怀与苏轼的士大夫情感不同之处,在于她勇于挑战严格的封建社会规范,藉诗词道出自我真实的心灵世界,此时的梅花已不只是客观的外物,更是女诗人主观的化身。而朱淑真在面对自己诗赋长才,其实也是具有一定的自信,如《咏雪》一诗所言:

《咏雪》

六出花飞四面来,连山接水皓皑皑。

玲珑天地苍茫合,的皪园林烂漫开。

庾岭腊梅寒散乱,章台风柳絮萦回。

自言空有孤吟癖,览景惭无谢氏才。

此首诗的首联与颌联都在描写雪景,扣紧着《咏雪》的主题。而诗一开始便以雪花(六出花)纷飞的景象,来暗示作诗时节应为苍茫的寒冬。颈联用“庾岭腊梅”对衬出“章台风柳”,带出诗中梅花的象征意涵,尾联则是纯属女诗人内心的自白。庾岭梅,在雪花的摧残下,虽显凋零散乱,但却代表着女诗人顽强的生命力,即使身处不堪的环境,也能傲视霜雪孤芳自赏。章台柳,继而引出尾联的“谢氏才”,而另一句“絮萦回”则反衬出前句的“寒散乱”,更是暗喻女诗人希冀自己的才华是能媲美东晋才女谢道韫。最后尾联二句,正是全诗女性才华意识的自觉展现。朱淑真先用“空有”与“惭无”来自谦,但实际上应当是女诗人仰慕谢家女的才华,并期勉自我的文采能犹如以“未落柳絮因风起”一句闻名后世的谢道韫。

惟有梅花无限意——探析朱淑真梅花诗中所蕴含的女性色彩和芬芳

再如《雪夜对月赋诗》一诗:

《雪夜对月赋诗》

一树梅花雪月间,梅清月皎雪光寒。

看来表里俱清澈,酌酒吟诗兴尽宽。

这首诗也是在雪夜里描写梅花的佳作。在雪月交辉的冬夜,梅花开满了枝头,也就是在这月色皎洁、雪光清澈的时刻,“梅”、“月”、“雪”这三物所交织出来的美景下,朱淑真饮酒赏梅作此诗。“表、里”二更将视角从室外带入室内,并配合着“酌酒吟诗”的雅兴,可见其沉浸于写诗的快乐之中。“酌酒吟诗”本是男诗人的兴致,李白有“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苏轼则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佳句,但在朱淑真眼中,“酌酒吟诗”应是不分男女,美景当前每位文人都可有写诗的雅兴。就如同梅、月、雪三者虽属性不同,但都同样能营造出动人的美感,梅花在此已成为女诗人寄情的最佳象征。

综合以上三点,透过梅花诗的探析,可发现朱淑真写诗的视角与聚焦点是有其特殊性与诗歌价值,能补充以男性诗人为主的梅花诗坛的不足之处。

四、 结语

宋代女诗人朱淑真的梅花诗更可说是女性梅花诗的典范,其诗不仅可体现女性独有的特色,更能为以男性作者为主流的梅花诗坛另辟蹊径,带出梅花诗丰富多元的不同面向。虽然相较于同属宋代的林逋与苏轼,朱淑真的梅花诗在审美形象与品格神韵上,终究难以出其左右及开创出独树一帜的新格局,这与她身处于理学兴盛的宋代息息相关。

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宋代女子常居闺阁之中,视野很难沿伸出其生活环境之外,更别说谈论至国家大事,因此女诗人在诗中最常提及的,往往都是与自我相关的应景之作。而在时代意义与诗词技巧上,朱淑真也的确无法与李清照相抗衡,这也正是两人生活环境的不同所导致。李清照和朱淑真相比,幸运是能拥有开明的父母及志同道合的丈夫,能予她创作的自由空间;不幸的是历经国破家亡之苦,比起安居于南宋未经战乱与南渡流离之苦的朱淑真,诗词中时代意义一定也不是朱淑真所能触及的。但身为典型的闺阁女子,朱淑真的诗词中更能忠实记绿女性的狭小生活世界,与体现出更纯粹的女性特色。

惟有梅花无限意——探析朱淑真梅花诗中所蕴含的女性色彩和芬芳

以探析朱淑真的梅花诗为例,就可发现其中具有迥异于男性诗人的细腻视角与心灵空间。在她的梅花诗中,对于闺阁世界的细致描写、内心真实情感的深挚抒发与身分转换下的强烈情感变化,都有其特出女性风格。更依朱淑真本人特殊的生活经历与情感体验,梅花在其诗中也盛开出风情万种的不同面貌:有少女渴望爱情的娇俏情态;也有闺阁妇女身心受创的慵懒病容;更有属于女诗人孤芳自赏不屈于时的清高气节,这些都是男性诗人无法触及的外观书写与内心描摹。

因此无论是朱淑真少女时期天真浪漫之作或是嫁为人妇后的闺怨风格,甚至是潜藏在朱淑真内心深处的女性自觉,梅花都曾在《断肠诗》及朱淑真的生命里,绽放出不同于男性观点中的女性色彩及芬芳,而朱淑真的梅花诗更是为历代梅花诗坛留下别开生面的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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