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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臣:最好的女子 最美的情事

下卷 情之美 契阔(1)

契阔(1)

[王宝钏,薛平贵]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是《诗经?邶风?击鼓》篇。讲述的是一段古老往事。远征的男人在女人千万里外浴血沙场。抛头颅,洒热血,晒肝胆,奔南方。他不见她已许多年,夜夜辗转醒来都是“忧心有忡”,内心思绪翻涌。他知道,家中的女人必是早已望穿了秋水,痛断了肝肠。

他始终记得临行前他执过她的手,对天起誓,许下的不弃不离的诺言。承诺他始终没忘,追刻在身体里,溶化在骨血中。只是心中,时时感慨泪涟涟,声声叹息天涯远。是那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诗经?邶风?击鼓》里写的事情。一个行军在外的男人忆念家中苦守的女子。这一段戏码像极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只是轮到她与他,那两颗心却是变了一些模样。她是王宝钏,他是薛平贵。她苦守寒窑一十八年,他西凉川上别娶芳花。也是几场战事,就将她和他隔在了千山万水外。

相传王宝钏是唐懿宗时期朝中宰相王允的小女儿。长女取名宝金,次女取名宝银,小女即是宝钏。都是贵气满满的名字,但唯独宝钏一名有了一些清定婉雅之气。而王宝钏也的的确确与旁人所以为的相府千金是完全不同的。她不慕权贵,不贪虚名。她只想作清水佳人,候着她心目中敦厚、真诚、周正的良人。

她与他的故事要从那一日的踏青游春开始说。日头是好的,湖山如洗,她心情也清爽。本只愿静心看那春花温柔,不料半路遭遇几个轻浮浪子。他们见她貌美如花,便心生歹念。他们将王宝钏横路拦将下来,意欲调戏。此等恶劣行径也只有那一些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做得出。不过也是刚刚好,事情都是被安排得恰到好处。此一时,薛平贵入了场。

他是英雄救美。只是初入的形象是落魄书生,看似文弱,却不料竟是文武双全的好男儿。三两下便袭倒那几人。待他们落荒而逃时,她凝住了眼前的男子。虽衣裳旧损却是仪表不凡,兀自有一种骄傲在。正是这眉目之间的正气令她忍不住就记下了他。

言行止于礼。也只有这样,淡然相对之下涌动的情意绵长才更为纯粹,真挚,持久。他们都各自有一套道德准则,纵使后来相伴同游半日,也不过只是眉目相对时泄露着彼此心上一点温情。良辰美景总短暂,别时容易见时难。

分离时,薛平贵心里也是有不舍的,只是他已知她是相府千金,自知身份卑微难相匹配。所以他时时都有克制。但王宝钏不同,他谈吐不凡,性情沉静,见惯了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的她对他的好感一时汹涌成劫。一日之间,她竟变得满心春意盎然。他令她欢喜无比,而这,是她的生活里从未有过的单纯愉悦。

后来,这小女子竟对他动了真心。日日不能不思念,夜夜不能不怀想。她愈发对他不能释怀。那种情意渐渐变成心头的一束髻。她与他之间,她恐怕是先沉堕的那一个。爱情是一局博弈,谁先爱,谁便失了掌控力。于她亦然。

再后来是父亲王允的催婚逼嫁。她也自知年岁已不小,到了该要择木栖息的时候了。无奈双亲介绍的王公贵族无一能入得了她的眼。而最终,她竟想出绣球招亲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爱情。这是她的方式,其父王允亦有他的对策。他暗中吩咐只让有身份的公子入院,旁人一概挡在门外。只是王宝钏精明,她早已悄悄命丫环将薛平贵从侧门引入。

且不管此时的薛平贵是否也是爱王宝钏,但至少面对这样一个出挑的好女子,他没有不动心的道理。或者他根本也是对她一见倾心,只是身份的悬殊逼迫他不作为,因在他看来,作为会被当成攀附,且不会得到。所以他不作为,等她来牵引。他是缺少了一些奋不顾身的勇气的。

待吉时到,她站在院中高台上低眉四顾。父亲王允在一旁催促,她却始终不紧不慢环视四周。待她眼睛定下神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而这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粉面含笑,目光直直坠在他的脸上。举首,投球,正中他怀。有道是“王孙公子千千万,彩球单打薛平郎”。这是她的倾付,这是她的故意。

只是事后宰相王允急了,他见王孙公子纷纷悻悻然离去,自己却面对一个手捧女儿绣球的潦倒书生,心中怒气何止几分。他断然不能接受女儿下嫁穷酸书生,潦倒一生。他严辞否决了女儿王宝钏的真心真意。她却又是硬脾气,哪里甘愿为生计委屈爱情。终于闹得,父女击掌为盟,断绝父女关系。

这一回的决绝是冲动的,但亦不悔。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当中最郑重的东西是什么。她追随而去时,两袖清风,盈盈清净。她断绝自己的一切退路来成全自己的爱情。代价沉重。

她不知爱情时时有风险,处处是陷阱,随时会幻灭。她对爱,一意孤行,坚决顽固,终将带给自己痛苦。薛平贵本居无定所,搬入寒窑也是苦于无奈。这无奈是相府千金忍辱下嫁的事实摆在眼前,逼迫内心耿直的他要做出担当的回应,以此来延续这段感情。

日子虽苦,但也算是男樵女织落了个清净自在平淡潇洒。且王母也会偶尔接济,母亲总是母亲,子女再忤逆,也逆不过她心头血肉相连的怜悯。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要分离。相遇是缘分,这分离也是注定。

下卷 情之美 契阔(2)

契阔(2)

唐懿宗咸通三年(862年),桂州边区发生叛乱,朝廷调派军队讨伐,广征壮丁入伍。这一时,薛平贵第一次在于爱情有关的事情上作出了选择。彼时,他时时都被动。她说爱,他便答应。她说嫁,他也点头应允。这一回,他却要自己来做主。

他要去大展宏图,她又怎能去说一二不允的话。她不能,那样她便与无知盲目的女子毫无区别,她便不是她。只是她不知,这也是一种自以为是的执拗。当他离去,她苦守寒窑十八年时,她势必是后悔。如果当时她多一点的坚持,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有她的操持,他有他的顾念。男人的爱总是比女人的爱来的复杂。女人一旦爱,总是无顾念,不问来路不问去处,牵着他的手,便持一颗爱至沧海桑田的痴心。男人会顾虑。这顾虑在薛平贵这一处是清苦带来的突破心。他想给她好生活,这不是坐以待毙砍柴锄田可以带来的。他需要闯荡,带给自己财富,再带给妻子宽裕的日子。

初衷并无差池。但命运有舛错。离前他已暗示她命运多诡谲,若是战争经年不息,怕是她也只能改嫁他人,另谋出路。河北梆子戏里听他唱,“王三姐啊,守得住你将我守,你守不住来将我丢”。男人对自己所爱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情意甚是苍凉。“王三姐难舍薛平贵,平贵舍不得王宝钏。马缰绳,剑砍断,妻回寒窑夫奔西凉川。”是这一场情的果。

再后来,叛乱很快平息,战争很快结束。薛平贵所在的军队是朝廷调派的少数名族沙陀部队。军队立功,首领被封大同节度使。薛平贵尚未回家探妻,又无奈随军队辗转大同。彼时,命盘一变动,终局便迥异。去了大同,离妻万里,又恰巧玳瓒公主降临。

玳瓒是沙陀首领的女儿,西凉国的公主。正当情窦初开好年华。那**骑马游耍,却不料坐骑失控,连人带马摔向悬崖。护花的他见状自是英勇拦马,救下玳瓒。在薛平贵眼中,这是职责所在。在玳瓒眼中,这却是情花根芽。她不问英雄出处便要定了他。

下层贫苦男子遇此飞黄良机不忍失去并不是不能理解的。她又是公主,他没有理由违背主子的意思。加上玳瓒公主对他果真一往情深,所以他最终选择接受玳瓒,在西凉国另配佳偶,一朝之间即成西凉驸马。他不是不知道家中尚有贤妻苦守寒窑遥盼度日。但,他已负了她。

王宝钏的等待亦从一种生活方式渐渐变成了她的爱情态度。她的坚持、忠贞、英烈是她的为人本则,亦是她的光芒所在。

若不是黄巢起义再掀祸事,他与她怕是也只能从此分隔海角与天涯。他并未忘记糟糠,时常暗中派人接济她,但却不能执她手凝她目抚她柔柔青丝。于是那一点物质的牵系也变得失了分量,虽沉重。

二人一别就是十八年。十八年,这是一条时间河流,深且阔。她独自荡在河中央,不着岸,日日等他来引她。

待他终于随军回到长安来见她,却是咫尺相看泪眼黄昏到天明。正是“平贵离家十八年,受苦受难王宝钏。今日夫妻重相见,只怕相逢在梦间”。

这台戏最伤人的不是王宝钏的十八年,是她与他聚首的十八天。她用十八年来等,用十八天来爱,然后猝然死去。不是生命放弃她,是她放弃继续活下。因再见他时,他已不是他。虽他给予她荣华,令她见天地盛大。他已有别妻,她却再无风华。

她大概是终于彻悟,纵他当下鲜衣怒马温柔对她,但他还是曾彻彻底底辜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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