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苏汉臣《秋庭婴戏图》局部
老话说,“甘罗十二岁作宰相,周瑜七岁调令兵。”
老话还说,“少不少,甘罗十二作宰相;老不老,姜尚八十事文王。”
那么,甘罗,
这个于大秦帝国史中秒现又秒杀一切的天才少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01
关于甘罗的职场简历,度娘说:
甘罗(约公元前256年~?);
所处时代:秦国;
民族:华夏族;
出生地:下蔡;
职业:政治家;
官职:上卿;
主要成就:出使赵国,十二拜相。
是够牛的,笔者12岁的时候,小学还没毕业,还天天上树掏鸟窝呢。
华夏族,即汉族前身,也称“夏”、“诸夏”,又称“华”或“诸华”。
古代居住于中原地区的汉民族先人,为区别于四夷(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又称中华。
下蔡,古为州来国故邑。
春秋时期鲁哀公二年(前493年),蔡昭侯自新蔡迁此立国,易名下蔡。
考其故址,大体为安徽省颍上县一带。
以此看,这位少年牛人的民族、籍贯、职称等,都比较清晰,
唯有生卒年不详,生是“约”,卒则是个大大的“?”。
02
据司马迁《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中载:
甘罗者,甘茂孙也。茂既死后,甘罗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吕不韦。
甘罗出身豪门,祖父乃秦国名将、左丞相甘茂。
只可惜,甘茂因遭受政客挤兑,流亡并客死魏国时,甘罗年仅十二岁。
12岁咋了?
人家早在相国吕不韦手下做了家臣,任职少庶子,且马上就要横空出世,一鸣惊人。
当笔者写到这儿时,同样12岁的小儿因疫情封禁没上学,正泡在家一遍遍地煲《喜羊羊与灰太狼》呢。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秦始皇》秦始皇剧照 张丰毅 饰
话说秦始皇尚未成气候,朝政大权还握在干爹(也有八卦说是亲爹)吕不韦手里时,吕意欲胖揍赵国一顿,然后扩张河间地盘。
可是,人手不太够。
要真掐起来,不保赢。
那就找帮手,拉燕国入伙一起干。
03
于是,吕不韦就派了善辩多智、牙尖嘴利的纲成君蔡泽前往燕国,得空就叨叨叨,游说燕王喜。
这一叨叨,就是三年。
别说,还真把燕喜给说说服了。
当时,帮派结盟还不流行撮土为炉插草为香,三拜九叩喝血酒,喜欢押人作质,即质子。
燕太子丹,对,就是后来派杀手荆轲差点干掉秦始皇的那位小哥,就倒霉催的被燕喜送到秦国,做了质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把儿子都豁出去了,咱也得意思意思啊。
吕不韦搭眼往人堆里一扫,瞄上了曾带兵攻魏攻赵、杀人如麻的武将张唐。
就你了,去燕国当官,帮忙扶贫去。
张唐一听,顿时肝颤胆突突,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去燕国,必经赵国。
赵国人恨我恨得牙痒,还不把我给吃了啊?
老大,你就饶过我,让我多活几天吧。
就这样,甘罗的机会来了。
张唐死活不去,老大很生气。
甘罗问清缘由,乐了。
不就让老张去燕国吗?
小菜一碟。
吕不韦斜眼一瞥,道:
小屁孩,吹牛逼也不怕闪了舌头?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秦始皇》吕不韦剧照 高明 饰
04
长话短说。
令吕不韦刮目相看的是,12岁的小屁孩甘罗还真就劝服张唐,去了燕国。
至于个中操作,司马迁没少费笔墨,如是说:
於是甘罗见张卿曰:“卿之功孰与武安君?”
卿曰:“武安君南挫强楚,北威燕、赵,战胜攻取,破城堕邑,不知其数,臣之功不如也。”
甘罗曰:“应侯之用於秦也,孰与文信侯专?”
张卿曰:“应侯不如文信侯专。”
甘罗曰:“卿明知其不如文信侯专与?”
曰:“知之。”
甘罗曰:“应侯欲攻赵,武安君难之,去咸阳七里而立死於杜邮。今文信侯自请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处矣。”
张唐曰:“请因孺子行。”
一通曰,三下五除二,完活。
细品其辞令技巧,说实话,除了扯虎皮拉大旗,连蒙带吓加忽悠,似乎真没啥出奇之处。
且看:
甘:你和白起比,谁牛?
张:白起是超级杀神,咱不敢比。
甘:范睢和吕不韦比,谁权势大?
张:吕啊。
甘:别忘了,白起可是范睢给弄死的。既然吕比范还霸道,你又不如白起,吕要想弄死你,是不是就是个玩儿?
张:吓死额了,我去我去。
前文曾言,张唐绝非善茬。
秦昭王时,便屡屡带兵抢地盘,杀戮无数,啥江湖没闯过,啥世面没见过?
就甘罗那区区几句小类比,就搞定了他,你信吗?
反正,笔者存疑。
05
而更牛掰的神迹,即将发生。
张唐行期既定,甘罗又让吕不韦奏请少主嬴政,准他提前赶往赵国,替张唐打通关节。
对此,司马迁说:
赵襄王郊迎甘罗。
甘罗说赵王曰:“王闻燕太子丹入质秦欤?”
曰:“闻之。”
曰:“闻张唐相燕欤?”
曰:“闻之。”
“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张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
燕、秦不相欺者,伐赵,危矣。
燕、秦不相欺无异故,欲攻赵而广河间。
王不如赍臣五城以广河间,请归燕太子,与强赵攻弱燕。”
赵王立自割五城以广河间。
不喜欢看文言文的,请看笔者的现代版译文。
甘:丹丹去了秦国做人质,你知道吧?
赵:知道。
甘:张唐要去燕国,你知道吧?
赵:知道。
甘:秦、燕结盟,是想合伙揍你,你知道吧?
赵:好怕怕哦。
甘:怕就好。你麻溜的给秦5座城,秦就会把丹丹还给燕国。然后咱两家合伙,痛殴燕喜,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襄王一听,先大悟,接着大喜,还给甘罗点了一个大赞。
本王听你的,就这么办。
如果这事儿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啧啧,一个12岁的小娃娃,妥妥的胜似百万雄师。
只可叹赵襄王偃,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居然就这智商,这水平?
况且彼时,败匈奴、灭襜褴、破东胡,与白起、王翦、廉颇并称“战国四大名将”的李牧还活着呢。
区区几句恫吓,就被忽悠走城池5座,你让牛逼闪闪的李牧情何以堪?
所以,我宁愿相信,甘罗使赵,只是一个美好传说罢。
所以,风光回国,受封上卿(相当于丞相)后,甘罗这个少年奇才,也犹似昙花一现,从司马迁的《史记》中彻底消失,渺然无迹。
06
那么,甘罗到底去了哪儿?
是生还是死?
司马迁没说,就连其他史籍,亦再无记载。
倒是林林总总的民间野史,读来格外有趣。
一说,才高不寿。
使赵归秦没几日,便突染重疾,殁了。
二说,飞升归天。
见《东周列国志》第一百四回。
“忽一夕,甘罗梦紫衣吏持天符来,言:‘奉上帝命,召归天上。’遂无疾而卒。”
三说,纯属扯淡。
甘罗与赵高争辩,说吃盐无害。
为自证,一次性吃盐太多,结果齁死了。
四说,“咸猪手”。
一日,秦始皇跟媳妇下棋,甘罗从旁作陪。
下着下着,一颗棋子掉落在地。
甘罗弯腰去捡,因平时瞧不惯始皇媳妇的做派,就捏了一把她的脚。
说来点背,恰让秦始皇给瞧见了。
正所谓,“女人脚,光看不能摸。”
而此时,嫪毐事件余波未了,秦始皇满心怨恨正没出撒呢,当即拔剑就刺。
一代旷世奇才,一颗政治新星,就此陨落。
话剧《司马迁》司马迁剧照 冯远征 饰
呜呼,若司马迁泉下有灵,获知被自己极力捧红的天才少年,竟落得如此多不堪死法,一准儿会气活,吼一声都闭嘴,重新执笔,给他编排个美好未来。
没错,是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