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莫怀乡,怀乡恐断肠,中国人的怀乡情愫,是一粒永生的种子,根植在每一个人心田。
当一个人很早就在外面生活后,通常会变的很沉默,会变的很寂寞。久而久之,就不得不接受这种寂寞,只能深藏心底,而不会对人说。因为孤独寂寞的人是很脆弱的,他们固守着对儿时家乡美好的怀念和情感,他们不愿意看到被破坏,”近乡情更怯”,即便是面对故乡来客,也只会像王维这样说:
杂诗三首·其二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关于“故乡事”,那是可以开一张长长的问题清单的。初唐的王绩写过一篇《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从朋旧童孩、宗族弟侄、旧园新树、茅斋宽窄、柳行疏密一直问到院果林花,仍然意犹未尽,“羁心只欲问”;而这首诗中的“我”却撇开这些,独问对方: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仿佛故乡是值得怀念,就在窗前那株寒梅。这就很有些出乎常情。但又绝非故作姿态。
一个人对故乡的怀念,总是和那些与自己过去生活有密切关系的人、事、物联结在一起。所谓“乡思”,完全是一种“形象思维”,浮现在思乡者脑海中的,都是一个个具体的形象或画面。故乡的亲朋故旧、山川景物、风土人情,都值得怀念。但引起亲切怀想的,有时往往是一些看来很平常、很细小的情事,这窗前的寒梅便是一例。它可能蕴含着当年家居生活亲切有趣的情事。因此,这株寒梅,就不再是一般的自然物,而成了故乡的一种象征。
能写出此等佳句的高人非王维莫属,这个唐代诗坛的圣手,有的是呼风唤雨的功夫。素笺一展,轻舞狼毫,便让月华洒松间,清泉唱石上,演化成艳丽千年的绝美画图。还是他那管彩笔,倏然一抹,一剪寒梅跃然纸上,在一代又一代的人心头绽放,让那股思乡的气息有了色彩,有了芬芳,像湿淋淋的绯红云朵,氤氲着无数游子的思乡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