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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王的诞生:天赐之礼,或是欧洲史上最伟大的私生子

前景堪忧的王位继承问题

从亨利四世登基到路易十三参与三十年战争,两代波旁王室所主导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带来了数不胜数的麻烦。战争使得地方公爵、亲王的实力迅速增强。加斯东德亲王世系、孔代亲王世系是两个最典型的代表。吉斯公爵家族庞大的附庸网络也借着战火之故开始死灰复燃。(胡格诺芬战争后吉斯公爵家族势力曾一度被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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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637年,当时的法兰西已经徘徊在四分五裂的边缘上了。虽然说黎塞留作为一代红衣主教极力主张将法兰西建成一个“文化上的共同体”,但实际操作起来仍然困难重重。路易十三生于1601年,且因为结核病的缘故他的身体一直处于一种虚弱状态,一度濒于死亡之边缘。1630年9月30日,当时的宫廷御医们就路易十三的健康问题进行过集体的讨论他们的结论是国王难以撑过该年的10月。不过路易十三的病情是反复的,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他仍然撑到了1637年,但这个时候的路易十三已经是每况愈下,其自身也认识到了王位继承问题的重要程度。

在王位继承问题上,当时的法国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路易十三当时尚没有子嗣,根据传统的《萨克立法》王位应该由其兄弟加斯东德亲王继承,但一旦真的这么做了,将会引来大量的麻烦。这里面的原因十分简单,加斯东德是一个拥有着实际军事力量的亲王,其连带的贵族附庸网络不仅仅限于法国,他在西班牙也有自己的亲信和宣誓效忠于他的贵族。

如果他一旦登基,波旁王室对30年战争付出的一切努力很可能会化为乌有。再加上又有吉斯公爵、孔代亲王世系,即便加斯东德继承王位他也无法控制这些传统的贵族群体,简而言之——一旦加斯东德继承王位法国极有可能变成一个四分五裂的国家。这是黎塞留和路易十三绝对不可能忍受的。(尤其是孔代亲王世系,当时的孔代亲王是亨利二世,他是波旁家族中和加斯东德同宗的亲王,仅仅排在加斯东德后面,如果前者继承王位,孔代亲王发动政变几乎是无法避免的,而这就会将整个法兰西撕扯的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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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问题上,黎塞留表现得十分之清醒——即只有路易十三的子嗣继承王位才能避免法国再次陷入内战。而为此,他可以依靠两方面的支援。第一:当时法国的高等法院(parlements)。其始建于卡佩王朝的美男子菲利普四世时期,拥有最高的法律裁判权,它可以登记王室遗嘱、提出建议甚至否决王室的行政指令(但大部分情况下第三条不会发生)。

第二:即便是路易十三因为其体弱多病无法正常繁衍子嗣那也没有问题,解决问题的突破口在他的妻子——王后唐娜.安娜.玛利亚.莫莉西亚身上(Dona Ana Maria Mauricia)通称为“来自西班牙的安娜”,因为她来自于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用现在的话来说,西班牙的安娜几乎就是一个“傲娇公主”,作为法国王后其与路易十三的矛盾几乎闹到了全民皆知的程度。

而且此人对政治事务毫不关心,她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却同时又痴迷于戏剧、宫廷游戏、甚至是赌博。根据现存的宫廷记录,路易十三很可能是在性取向上有些问题。即便不是,他也是十分厌恶这位西班牙妻子的,两人之间长期分居,根据蒙哥拉的(Montglat)《回忆录》中所记载,路易斯三极度厌恶“与其妻子进行任何肉体上的接触”。

当然这种情况在当时欧洲贵族社会中并不少见,因为大部分贵族的婚姻基本上都是政治联姻所安排的结果,路易十三十四岁时便和他同岁的西班牙的安娜结婚,这基本不可能是自由恋爱的产物。且安娜女王的生活极度奢侈且根本不问政事,这又是路易十三所不能忍受的,在这些问题上路易十三甚至数次动用家庭暴力来发泄他的怒火,但仍然没有任何作用。并且就连黎塞留本人也曾尝试过让这对夫妇恢复正常的婚姻关系,以便能够产下王子。但西班牙的安娜却十分讨厌黎塞留古板的性格,黎塞留的一切尝试基本都是归于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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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黎塞留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只要王后能够产下“王子”那么这位王子就是王位继承者,路易十三在这个问题上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首先,法国和西班牙虽然处于战争状态,但战争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必须要有王后这个“缓冲阀”以便于法国随时能够脱离三十年战争的泥潭。所以他不可能也不敢与王后离婚。当然,波旁王室以及当时的法国贵族们对于国王的私生活是十分感兴趣的,这里面的记载可以说是数也数不清。

列举最详细的材料是蒙哥拉的《回忆录》,他认为路易十三是个双性恋,并且还很细致的列出了他的“情人”列表。同时在他的回忆录中,路易十三也有数个情妇,并且都有产下私生子。不过在当时的法国,私生子是绝对不可能扶正的。而在路易十三的私生子问题上,不仅他蒙哥拉有记载,当时的宫廷记录也显示路易十三经常与一些贵族妇女“幽会”。

宫廷诗人塔勒芒在其死后出版的《逸事集》其成书于1659年,但直到1833年才被允许出版。在其书中也列举了一大票路易十三的“情人”,他认为路易十三的个人生活是十分疯狂的。不仅有着男性“情人”,私生子也不止那么一两个。但无论是塔勒芒还是蒙哥拉,其二人均认为路易十三十分讨厌王后。而且官方的宫廷记录也显示,路易十三基本上和王后处于分居状态。

王子的诞生

但黎塞留可不是白给的货色,路易十三也更不可能看着法国因为王位继承问题而支离破碎。两者几乎达成一致,那就是“安排”。当然路易十三在这上肯定不方便出头,那么脏活就得留给红衣主教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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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塞留先是安排了孔代亲王的内弟蒙莫朗西,他是黎塞留的敌人,同时也是法国元帅。不过在这个问题上黎塞留摒弃前嫌,积极主动安排他和王后幽会(蒙莫朗西当时十分年轻,不过可惜的是他最后曾经试图谋反并刺杀黎塞留,于1632年被处决)。同时黎塞留又联系了当时的英国贵族,他相中了白金汉公爵,后者深得英国国王和查理一世的宠信,并且也是个年轻有为的贵族青年(不过这位更是没赶上好时候,他在1628年被清教徒暗杀,时年36岁)。蒙莫朗西是军事贵族出身,虽然也算是小有名气而且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但行为做派是典型的军人风格。

安娜对这位的热情也没维持多久,压根就没看上眼。不过白金汉公爵就不一样了,其二人的私情几乎就是公开且长期的。1625年,安娜的数个贴身侍女被驱逐回西班牙,其原因就是她们在安娜和白金汉公爵幽会的时候把人跟丢了,结果这一下子没掩饰住,让周边各路法国贵族和当时的宫廷官僚看了个明白。1628年,白金汉公爵被清教徒暗杀(这和黎塞留没任何关系,他可不希望这位这么早就见上帝。)安娜也因此备受打击,直到1646年,安娜还给白金汉公爵的家人寄去了一笔3万锂的现金。

不过在黎塞留看来,安娜即便是在这方面也属于一个不争气的主儿。他费心费力的给安娜安排情人,结果竟然是两次流产。这一套下来连路易十三都对安娜彻底放弃了,原本安娜女王每逢路易十三出征时都会担任法国名义上的摄政,在这两次流产之后,这种情况就在没出现过。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转机的,当时的黎塞留是红衣主教,结果在1631年的一次常规会议中,罗马教廷派出的使者直接引起了这老爷子的注意力。

这位就是后来黎塞留的接班人——马扎然。原因也很简单,马扎然这个人具有三个能让黎塞留看中的因素:第一、马扎然拥有非凡的外交天赋,在1630年10月马扎然在卡萨莱代表教皇出面协调法西冲突,本来这次协调基本上没什么希望,结果马扎然硬是让两国达成了短期停战协定。而且其在1631年和32年有分别两次代表教皇出使与萨瓦公爵面谈,结果同样是成功的,萨瓦公爵与法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签署了短暂的停战协定。这两个任务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因为当时谁也不想停战,即便是黎塞留也不想,结果硬是被这位给叫停了好几个月,这让黎塞留刮目相看。

第二、马扎然当时还比较年轻,正值壮年的小伙子(老了之后头发就掉光了)。并且特别爱干三件事——和人决斗、与人赌博、凭着风流才华再加上长得还可以(仅限年轻时)把意大利上流社会那些夫人太太们迷得神魂颠倒。

最后,马扎然的性格与生活作风基本上可以说是和安娜女王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爱赌(不过马扎然脑子比较好使,最高纪录是一次性赌赢1.5万锂)、爱看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戏剧、并且也是属于挣一个花10个的类型(虽然身居高位而且还是赌场老手不过仍然负债累累)。并且,和安娜一样,马扎然还是个十分虔诚的天主教徒,极力支持教会改革。

太阳王的诞生:天赐之礼,或是欧洲史上最伟大的私生子

黎塞留经过一番调查之后直接就相中了马扎然,一是后者在外交事务上的能力十分出众,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个天才(最后在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上签字的就是他,黎塞留确实没相错人。)且黎塞留也是个病秧子,红衣主教一职也是需要继任者的,从各方面看,马扎然十分适合接替他。而且马扎然在整个法国史上都是一个承前启后的人物,这个问题会在之后叙述。

二是最重要的,黎塞留认为他肯定能成为安娜的“最佳情夫”。并且马扎然并非王室贵族或军事贵族出身,他是出身于埃纳雷斯大学的一位法学博士,并且长期为教会服务。基本上不存在被暗杀的可能性。结果就是黎塞留直接出手帮马扎然还债,条件就是是你得跟我混,什么都得听我的。负债累累的马扎然也是无路可走,只好投奔黎塞留(在这个问题上马扎然是有怨念的,他直到临死时都念叨着如果我能当教皇之类的话,不过投奔黎塞留就等于和正统的神职人员划清界限了)。

黎塞留把马扎然拉来之后立刻就把他介绍给安娜女王他的原话就是“夫人,您会喜欢他的,他看起来就像白金汉公爵。”这句话可以说是一语中的,从实际上看马扎然和安娜皇后的情感关系可以说是异常稳定。不仅仅安娜喜欢马扎然,马扎然对安娜也基本上是死心塌地。后者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买各种珠宝(这也是他负债累累的原因)。

他死后(马扎然前脚见上帝,后脚没隔几天安娜女王也去世了),将他珍藏的十多颗稀世钻石直接点名送给了安娜,这就是珠宝史上著名的马扎然钻石的来历。并且自从黎塞留给安娜安排上了马扎然后,安娜女王立刻就在各个方面极度配合黎塞留,马扎然也再也没和人决斗或是到处沾花惹草。

太阳王的诞生:天赐之礼,或是欧洲史上最伟大的私生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马扎然和安娜王后第一次见面是1632年,之后6年,安娜经历2次流产但最终在1638年9月5日成功诞下男婴(即路易十四)。10月2日,黎塞留从前线返回巴黎,得知王子诞生后亲笔在《公报》(Gazette)上发表祝贺文,以表达喜悦之情。

路易十三在安娜怀孕的时候就把一切都安排了,甚至直接将圣母祝圣日登记为法定节日,并且签署了一系列批准崇拜圣母的特许证书(之前的法国对于圣母圣像崇拜是控制的十分严格的)。并且在不久后,安娜又怀孕了,并且足月诞下男婴(也就是路易十四的弟弟菲利普亲王)。

结语

路易十四的生父问题实际上一直是历史学界极力回避的一个话题,因为其牵扯到法国的民族尊严等诸多政治文化因素(当然这里也不能绝对化,马扎然是路易十四生父是一个非常站得住脚的观点,不过本着严谨的态度在这方面也不能过于绝对化)。不过,被一致认可的是马扎然对于路易十四终身的影响都是十分巨大的,他之所以能够太阳王,其基础也是马扎然一手打下的。

路易十四对马扎然在公开场合的称呼就是(Père.法语父亲之意)。并且马扎然和安娜的情人关系也是没有任何异议的。路易十四的诞生确实是对于法国波旁王室的一个天降之礼,这使得法国免于在此陷入内战。并且马扎然出色的政治才能也在其摄政期间表现得淋漓尽致,路易十四“太阳王”的性格几乎就是被马扎然这位红衣主教刻意培养出来的。

参考文献:

The Military Enlightenment: War and Culture in the French Empire from Louis XIV to Napoleon

被“制造”的路易

《法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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